牛，自古就是中国传统绘画中颇受瞩目的题材。新中国成立之后直至己丑新春即将到来的今天，国内众多知名画家也不约而同地创作了以牛为主题的作品，有的描绘“牧童牛背春香路”的田园景致，有的刻画“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奉献精神，有的赞叹“须行即骑访名山”的傲然不屈，有的挥写“时人争效拓荒牛”的勤奋开拓……民间用“可染画牛牛得草”的语句来描述画家对牛的传神描摹，新时代的画家们也在用牛的形象来抒发自己对２００９年牛年到来之时，岁稔年丰、万象更新的美好期待，歌颂勇于担当、奋勇向前的“牛精神”。

儿时牛趣

孔紫

    一支童年的歌徜徉在心底，那是唱给乡村的。乡村的记忆除了高高的河堤，堤上绿影婆娑的枣树，秋风掠过的田野，挂满冰凌的河渠,最容易让人联想到乡村的，那就是“牛”。

    现实生活中牛的形象是亲切的、鲜活的。牛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朝耕及露下，暮耕连月出，自无一毛利，主有千箱实。”牛温和驯良：“牛蹄彳亍牛尾摇，背上闲闲立春鸟”、“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那牧童的身边一定伴随着憨憨的牛。“骑牛远远过前村，吹笛风斜隔陇闻”，那从牛背上飘出的笛声回荡至今。

    我生性胆小，怕驴、怕马，却从未怕过牛。我用手摸牛的头和它弯弯的角。男孩子们却拿着树枝招惹牛，牛像温厚的老爷爷一样不耐烦了，鼻孔里喷出一股水气，尾巴左右摆摆，男孩子们就“轰”地一声从牛的身旁跑开，待牛慢悠悠地换个位置站好，小淘气们又重新聚拢到牛的身边。

    我常爱看牛倒嚼。冬日晌午的太阳暖暖地洒在黄土墙上，四周泛着饲草暖烘烘的味道。几个老汉穿着厚厚的棉袄棉靴，揣着袖儿，围在一起晒阳阳。墙边有一根木桩，牛静静地卧在木桩旁，嘴巴不停地嚅动，上面挂着几丝长长的、黏黏的涎液，悠闲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我还牵过墒。牵墒的多数是妇女、老人或小孩。雪化了，土地湿润了，播种的时候到了，孩子牵着牛走在前头，大人扶着犁在牛的身后，犁过的土地像波浪一样翻卷着，散发着好闻的泥土的气息。一天下来，牛身上的毛被汗浸得湿漉漉的。收工了，大人们心疼牛，把犁头扛在自己的肩上走回家。村子里炊烟袅袅，能听到拉风箱声、烧柴草声。我最喜欢这个时候的村庄，炊烟夹杂着饭香，和着大人们叫孩子回家吃饭的呼唤声，汇合成一支温煦和谐的田园曲，让人魂牵梦绕。

    岁月沧桑，儿时的记忆却随着时光的流逝，越来越清晰。

    这件《夕阳牛背影如山》是我在今年春节前２０多天画的。以前我以人物画创作为主，几乎没有画过牛的题材，但在创作中也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因为过去我到各地深入农村进行写生时，曾画下很多牛的速写，积累了不少材料。北方的黄牛、南方的水牛，还有西双版纳地区的孟加拉牛，都非常有特点。这为我这次创作这幅以牛为主题的小画奠定了基础。

    由于我以前的创作以写实人物为主，又非常喜欢小孩，所以在构思画面时，就想到把在彝族聚居区写生的牧童形象和牛进行并置，凸显近景儿童的“小”和中景水牛的“大”的对比趣味，展现南方乡间的小情趣，以及人与动物之间的和谐关系。

    画完之后，我偶然看到沈周的一首题诗《春牛图》：“春草平坡雨迹深，徐行斜日入桃林。童儿放手无拘束，调牧于今已得心。”感觉诗的意境与画面想要传达的感觉非常贴近，所以在落款题跋时，我选择了与此意境相近的任伯年的一句诗：夕阳牛背影如山。

    今年是牛年，自古中国人就对牛的勤劳、执着、健壮、隐忍的品质赋予了许多赞誉之词。人类追求和弘扬牛的这种精神，我也借牛年的到来，画下这样一张作品，以表达我对牛的性格品质的推崇和对新春的美好祝愿。——纪清远

牛年说清官

李燕

    牛年即至，总爱想到一些跟牛有关的古代故事。《晋纪》里曾提到“羊祜子暨，为青州刺史”，当他从青州刺史的官职调到别处就任时，依然骑着自己平日所乘之牛出发，而把这只牛生的小牛犊留在了原地。众人不解，他却笑说：“这只小牛犊是我的牛在我的任期内吃官家的草料所生，所以小牛不是属于我个人的财产，不能带走。”无独有偶，《魏略》里也提到一位“钜鹿时苗，为寿春令”，为官一年，他乘的牛也产下一犊，待从寿春令任上离职时，他同样将这头牛犊留在了当地。一位下级官吏说：“这畜类不识其父，只识其母，还是让这小牛犊随您的乘牛一起走吧！”而这位寿春令却没有采纳这个建议，扬鞭而去。

    朝代不同，地域各异，但这两位官员所做出的决定却完全相同。为何？我想，那是因为在他们两人心中同样认为：牛作为农业社会的重要生产力，它的财产所有权应当公私分明。可贵的是，他们不是只将“公私分明”挂在嘴上，而是实实在在地落实到行动上。推想对“牛”尚且如此，对“人”的处理一定会清正廉洁。他们在担当青州刺史和寿春令的任期内，大约老百姓都会称之为“民之父母”、“某某青天”了。

    然而，在他们离任之后，新任的官员们是否还能继承前任的传统呢？书上没有下文。遂令我心中戚戚然，不禁“为古人担忧”了，因为在那个年月的行政制度中，缺乏有效的官员权力监督机制，“权力”加“意志”就等于“现实”，这句“读史格言”在历史上的验证是屡见不鲜的。我真心希望在他们离任之后，新任的官员学习二位先贤，自己监督自己——公家的牛就是公家的牛，泾渭分明，不能以任何理由假公济私。行文至此，顺手画出一幅插图，自题为《清官让犊图》，以为迎接牛年之作。

新年“奋蹄”

刘斯奋

    每年贺岁迎春，广东省文联照例都举行文艺界大联欢。不过今年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要我在联欢会上即兴画一头牛，以助喜庆。画牛本非我的素习，但组织者盛意拳拳，却也无法推辞，只好硬着头皮登台，在７分钟的《高山流水》音舞的伴随下，不管好歹，给他来个“一挥而就”。然而，正当我心怀惴惴，打算掷笔回座之际，席上的红线女大姐忽然站起来说：“我生肖属牛，今年是牛年。这幅画能不能就送给我？”我自惭画技拙陋，正踌躇未敢答应，附和之声已经四起。我只好从善如流，当即题款相赠，于是便有了现在刊出的这幅作品。

    我想，过去一年，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凡我国人，未有不炯知之而能熟言之者，实在无须我再啰嗦一遍；而未来一年，身处金融海啸之国际大环境中，我国面临的严峻挑战亦不待言。当然，挑战之中又蕴含着巨大的、前所未有之机遇。这就有赖于举国上下同心同德，以“牛”为师，沉着、顽强，任劳任怨、不屈不挠地开辟我们的光明前路。

    于是，此画便有了一个由衷的祝愿——新年“奋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