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一个物理专业的学生，在攻读美术第二学位中做的研究是：闪光强度达到怎样的数值时，上千年前画作上的颜料会产生怎样的物理和化学变化，从而证明在博物馆里拍照的危害。对于这种研究，单纯从事物理或美术工作的人都做不了，而跨学科的知识结构则能达成。”近日由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和加拿大约克大学艺术学院举办的综合大学艺术课程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丁宁所举出的这个例子，指涉的事实是改革开放３０年来，中国高等美术教育突破了专业院校的局限而拓展到综合大学后所产生的新现象。综合大学美术专业的设置、发展与变革，不仅标志着改革开放以来美术教育格局的重构，而且从更深层意义上彰显了美术教育内涵的变化。此次参与研讨会的清华美院、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和约克大学艺术学院等的教育从业者认为，在２１世纪的综合大学美术专业向着体系化、国际化方向迈进的时候，想走出成就复合型美术人才的教育之路，美术、人文、科技3种素质的结合至关重要。

    人文教育：

    培养有文化道德的美术人才

    “由于艺术专业投入大、产出相对缓慢，因此很长时间里，综合大学有一种将艺术专业视为休闲娱乐专业的普遍心态。”武汉大学艺术系主任彭万荣表示，１９５２年高等教育院系调整后艺术专业在综合大学几乎绝迹的现象和由此产生的这种心态，自上世纪８０年代初厦门大学开设艺术专业以来有所改变。经过３０年的发展，综合大学或收编美术院校，或增设专业，目前国内已有百余所师范院校和１０００多所高校“兼职”美术专业，综合大学的美术教育，凭借学科新的增长点和宽泛的学术视野，在３０年中从边缘走向中心，从小众变为大众。

    走入公众视野的综合大学艺术教育，必然要接受公众提出的质疑：既然有了单科性的艺术学院，综合大学设立艺术学院是否还有必要？四川大学艺术学院院长黄宗贤的回答是：艺术在当代文化背景中与其它学科有一种更深刻的内在关联性，由重技术的训练向重观念和创造性思维转换，由单一教育模式向多元化格局转换，由学科中心论向人文艺术转换，这已经是当代美术发展的一大趋势。基于这一趋势，当代大学美术教育的目的和使命，很大程度上正在转化为发掘和培养人们以特殊的认知及实践方法去发现、历练和完善自我。“与专业院校相比，综合大学美术教学的技艺水平并没有明显的优势，但我们拥有的广阔学科知识架构，可以让学生对艺术有另一种角度的认识；为中国的艺术发展培养更具人文素养与学术深度的人才，也是综合院校美术专业义不容辞的责任。”上海大学美术学院院长潘耀昌说。综合大学艺术专业的当代使命，在这些教育者眼中，或许与哲学家康德认为的艺术教育的终极目标——培养有文化道德的人——不谋而合。

    三边合力：

    打造复合型美术人才

    在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师陈宇看来，理想中的艺术教育应该像是一个由艺术学、人文科学、理科、工科组成支点而向上发展的金字塔模型，当前专业院校的柱状结构（高度高、起点窄）和综合院校的梯形模式（基础宽广、高度欠缺）都说明艺术教育结构存在缺陷。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周宪更是指出，美术教育这一模型中缺少对理工科知识的掌握和应用：“艺术很容易与人文接轨，但很难与科技结合——从文学方面来说，当代文学多以描写市井的日常生活为主，少见科幻类作品。同样的，在美术创作、教学中，对新技术的认识和掌握也很薄弱，这也是综合大学要在今后美术教育中有所突破的重要方向。”

    在不约而同将美术教学优势定位于理论研究与市场实践等方面的基础上，不少院校也注意在艺术与理工学科的结合上走出新路。山东大学艺术学院近年来与大学的软件学院合作开设数字媒体专业，“第一年在软件学院学习，第二年在艺术学院学习，学生升入高年级后就可以选择不同侧重点。在艺术学院的学习让理工科学生很感兴趣，这是一种挑战，也是专业广度的一次拓宽。”山东大学艺术学院院长李晓峰说。这种做法和约克大学艺术学院美术媒体专业异曲同工，该院Ｇｏｌｄｆａｒｂ美术中心副教授Ｎｅｌｌ Ｔｅｎｈａａｆ说，在当今科技社会，数字化已经渗透到各个领域，但研发艺术家常用程序的工程师往往对当代艺术创作步骤一无所知，艺术作品中采用的科技手段也不能反映目前最先进的科技研究。高度分化的技术培训是导致这一问题产生的根本原因，因此，学科交叉的必要性也就更加紧迫。

    在这一“紧迫”的现实中，国内一些院校的教师也开始注意到艺术与科学交叉学习的成果并在教学中切实加以引导。北京大学从１９９５年开始设置第二学位项目，艺术学、文化产业管理等专业受到理工科学生的青睐，这其中有学生物的学生两次自费赴藏研究唐卡，也有数学系学生用黄金分割的原理对当代美术作品进行视觉分析，还有本专业是医学的学生通过美术专业学习，出国留学后从事医药传媒的研究工作。“艺术学习能结合本专业成为自身素质的亮点，也已成为很多国内著名院校学子在拓宽学业、职业诉求中的一个有特色的现象。”丁宁表示。无论是美术学科的建设，抑或自身成才的需要，如果能在宽泛、深厚的人文艺术学习中结合科技的因素，“三边合力”协调发展，不仅是中国美术教育的方向与使命，于每位教育从业者、接受者而言，也是拓宽事业发展的有力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