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5年4月22日 星期二
看惠剑的这批画,我觉得好。先放下笔墨形式不说,就说那一幅幅深入乡野对景写生的画面,就让我感动非常。首先这批画不是呆在画室里,蓄积了满腹的“崇高”情绪后便可成批生产的那些东西,而是他以世俗情怀面对乡野风情的真诚描绘。更为可贵的是,在这样一个空洞的崇高感已普遍成为艺术家的廉价情感,并能博取更空洞的嘉许和更实在的利益的文化境遇中,惠剑不受其扰,不但没有为名山大川“代言”的高涨情绪,反而竭力避开大规模的笔墨陈述、大跨度的俯瞰视域、大山水的审美惯性,饶有兴趣地去关注环绕在城市周围的自然生态以及那里的具体生活。他以质朴无华的笔墨让我们看到了这样一幅幅画面:没有神性和永恒,只有我们普通人可以看得见的、自然生态里那种一岁一枯荣的生命周期与人味十足的世俗景致。
当然,不少画家也不屑于对“恢弘气象”的一味崇拜,而把笔墨转向所谓“山村小景”、“乡村记忆”,但这些所谓对“小景”、“记忆”的描述,完全不可以纳入与惠剑同一的审美视野。因为在那些充满诗意的笔下,看得见草垛柴扉,体味到屐齿苍苔,那树也画得婆娑多姿,那水也画得波光淋漓,但终因寻觅不到生命的痕迹而无法成为一种生命的自然景观,并最终沦落为一幅只配挂在家里自愉的漂亮图画。为什么?形式上的转换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过度诗化的病态追求,那种在画室里攒出来的远离世俗情怀的乡村叙事,只是城市中人造园林的变种,那种因被泛化而浸渍了庸俗气味的诗意,同“恢弘气象”的病态崇拜者一样,只不过是从另一方向陈述了不屑表达现实生活的文化立场而已。
所以,无论是直觉还是我仅有的艺术感知能力都告诉我,惠剑这样一种摆脱了空洞的庸俗的美学表达,带着一种体验性的真实情感,以及将诗化的山水还原为更接近人的生命状态的山野叙事,才是打进我内心最深处的艺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