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字面上看,我们或许很难想象,“北京奥运”、“个人写真”、“泥人张”之间会有着怎样的关联?然而,如果你在北京奥运会期间走进奥运村的民间工艺展示区,就会亲眼看到这几个原本静态的词语如何在“泥人张”第五代传人张宏岳手中被一次次鲜活而美妙地联结起来。
“能不能做成我的样子?”
“没问题!”
“我想把我的动作也做出来,可以吗?”
“可以!只不过我可能会做一点艺术变形。”
在这样的对话之后,前来参观奥运村民间手工艺展示的美国男子水球队教练罗伯特·瑞恩拿起一只皮球摆出了一个潇洒的射门姿势,张宏岳立刻用相机记录下来,并在一周之后送还给他一个逼真的“泥人张”版“个人写真”像。在奥运村,张宏岳做的写真塑像非常受运动员欢迎,国家体操队总教练黄玉斌、中国女子举重队总教练马文辉都曾前来光顾过,一位韩国运动员因要离开奥运村而未能完成塑像的心愿还曾久久流连在张宏岳的展位前不肯离开。“虽然原则上我们只展示成品,但是没想到这么多运动员因为喜欢中国的传统泥塑,都向我提出做塑像的要求,只要时间允许,无论多辛苦我都会尽量让他们满意而归,可惜泥塑的制作周期确实很难压缩,必须等泥自己阴干之后才能上色、打磨,所以有时也会留下遗憾。”张宏岳说。
在奥运村为选手和教练塑像,对张宏岳来说只是毫无准备偶然为之的事,但作为一个泥塑艺术家,专门为北京奥运会做一套泥塑作品,却是他刻意准备并辛苦劳作了很久的一件事。在张宏岳展位上所陈列的多组作品中,有一组作品格外受各国运动员青睐,那就是他历时三年设计制作的“奥运体娃”。这套作品以奥运体育项目为题材,主体采用儿童形象,并利用祥云纹样作为底座,将不同体育项目的特定动态进行组合,充满动感又体现出深厚的中国文化意蕴。曾有一位外国的划水运动员看到“划水体娃”后非常喜欢,一口气订了十几件,当时展区存货不足,还是张宏岳打电话叫人专程送过去的。
张宏岳制作“奥运体娃”的动意起于2005年,“第29届奥运会在中国举办,相信中国所有的艺术工作者都会有这样的表达冲动——对奥运的向往和期待,参与和奉献的渴望与喜悦,我当然也不例外。”张宏岳说。
别看“奥运体娃”体积不大,但张宏岳为之所倾注的心血却不少,三年里修改、打磨的次数连他自己也无法计数。“体育要从幼儿抓起”、奥运的吉祥物叫做“福娃”,这些零散的信息组合起来构成了张宏岳设计“奥运体娃”的最初灵感。想要既表现出儿童天真欢快的憨态,又具有写意的艺术美感,更重要的是必须根据不同体育项目的特点表现出各自的动感,让人能够一眼就看出是什么运动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仅仅原形设计就让张宏岳绞尽脑汁。没有专业的体育人士指导,动作设计上似与不似之间的尺度全靠自己摸索、把握,经过整整半年的努力,奥运比赛28个大项的“体娃”原形终于在张宏岳的手中诞生。从如今已经成形的作品来看,张宏岳的很多设计都非常巧妙,比如游泳,涌动的浪花中露出“体娃”胖乎乎的上半身,一只伸起的手臂与水流自然地融为一体,整个塑像呈现为线条流畅的梭形,既可爱又生动。然而,进入制作阶段后,难题又出来了——传统泥塑工艺的强度有限,怎样才能保证小小的“体娃”们既坚固又安全呢?比如,制作划水运动的“体娃”时,光是做船桨的桨叶,就尝试过很多的材料,先用硬纸片,觉得不坚固;后用薄铁皮,又怕不安全。大家把这些小东西们带回去,少不了在手里把玩,如果会划伤手或是不小心一碰就碎,那就不好了。经过反复权衡,张宏岳决定为“奥运体娃”实施一次工艺转型。首先,传统泥塑工艺所用的都是黄土泥,而“奥运体娃”却选用了做陶瓷用的高岭土,虽然这种软质矿物粘度较低,为做泥塑带来一定难度,但它更坚固,而且具有丝绢般的光泽,非常美观;其次,传统泥塑工艺一般只是经过800度左右的高温处理即可,而“奥运体娃”却是一律从1200度高温中浴火而生的。经过工艺转型的“奥运体娃”,不仅实现了坚固性、安全性、艺术观赏性的完美统一,而且在2007年举行的“人文奥运——第三届中国礼品暨旅游纪念品设计大赛”上,为张宏岳一举赢得了特等奖。
今年4月,当“奥运体娃”的制作进入收尾阶段时,张宏岳收到了参加奥运村民间手工艺展的邀请。经过仔细考虑,张宏岳从整个“奥运体娃”组合中精选出了12个,加上“画龙点睛”、“苏东坡品茶观砚”、“风雪夜归人”等几组传统作品进驻了奥运村的展位。民间手工艺展区位于奥运村升旗广场北侧国际商业区的核心位置,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游人经过。张宏岳表示,虽然过去也曾多次出国展览,但从未像这次一样,能够同时面对这么多国家的朋友,如此近距离交流。各国运动员所表现出的友善和对中国民间艺术的强烈兴趣,时常让张宏岳备受感动。美国女子游泳队主教练杰克·波勒前来参观时,因为喜欢“泥人张”的百子像,曾主动提出想用自己的队服交换,当张宏岳大方地拿出10个百子像给他时,他却只挑选了8个,并说,“太漂亮了,8个就足够了!”
“‘奥运体娃’的制作为我今后的技艺提高和工艺进步提出了很多新课题,奥运村的民间工艺展又为我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宽广舞台,北京奥运真的留给我太多美好的回忆和重要的人生经验”,张宏岳真诚地说,“作为一个民间手工艺者,有幸为北京奥运献出自己的艺术,这是我艺术生涯中无比荣耀的一件事,我将毕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