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地震发生后，许多文艺工作者深入灾区体验生活、积累素材，创作了一大批抗震救灾题材的文艺作品，描绘出在抗震救灾中默默奉献的人们的英雄谱。近日，电视剧《震撼世界的七日》和话剧《士兵对你说：永不放弃》即将与观众见面，本报记者采访了两部作品的编剧，记录下他们创作的体会和心得。——编者

    ６月２４日傍晚，雷阵雨后的北京稍显凉意。在西直门旁边的一家宾馆，济南军区政治部创作室主任、作家苗长水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准备第二天飞回济南，与阔别近两个月的家人团聚。汶川大地震发生以来，他先是跟随济南军区某部第一时间赶到了受灾严重的四川彭州，并辗转龙门山镇、九峰山、银厂沟等地，见证了最前线的生命大营救行动；随后，他又作为电视剧《震撼世界的七日》的编剧，随同剧组再次赶赴德阳参与创作。近日，该剧拍摄杀青，进入到后期制作阶段，但对苗长水来说，责任远没有结束，作家的书写还在继续。

    艰苦卓绝的生命大营救

    汶川大地震发生后，济南军区共有45000多名官兵开赴一线，开始了艰苦卓绝的生命大营救行动。其中，最早赶到震中汶川县城的“铁军”就是济南军区所属部队。５月１３日上午，接到上级命令的济南军区紧急开会部署，“铁军”和军区所属的５支医疗队当即飞赴灾区。苗长水就是在这次部队大行动中搭乘军列赶赴灾区的。

    “这是一次非常震撼的大进军，通过公路、铁路和空中通道，45000多名官兵一次完成了２０００多公里的远距离调动，在完全没有战略场地转换的情况下，不依靠地方加油和物资支持，只靠自己的战略储备，直接挺进灾区。”５月１４日中午，军列终于抵达成都，后续部队也陆续抵达。离开军区前方指挥所后，苗长水当即与集团军车队赶赴彭州。沿途不少路段停着大量志愿者的待发车队，还有大批医护人员。群众看到军车，有的用摄录设备拍摄着，有的在喊：“感谢解放军……”这样的场景让苗长水深受感动。

    车队开进彭州山区，废墟瓦砾印证了灾情的严重。一些受损严重的道路桥梁前，重型工程车辆正在架桥开路。头一天深夜，济南军区某部已经赶到龙门山镇，并从废墟中救出４０余人。当苗长水跟车队抵达龙门山镇时，这支前身是新四军第一师的坚强队伍，此时正带着镐、锹等工具拼命地挖掘救人，官兵们在跟时间、跟死神赛跑。

    龙门山镇已是废墟一片，部队驻地只好安置在镇外一处开阔的河滩上，而旅前方指挥所则设在九峰山和回龙山的进山要冲。随着通往九峰山、银厂沟等地道路的打通，官兵们的搜救也不断深入。深夜，他们打着强光手电搜救，或者干脆就露宿在山里轮班干。苗长水告诉记者，从营地到最远的搜救地有８０多公里，许多战士每天冒着余震和山体滑坡的危险，一个来回平均要走１００多公里的路。像去马松岭时，不少因地震滑坡和地表错位造成的陡壁都必须借助绳索或者手拉手才能攀爬过去。

    地震前，九峰山、回龙谷里边有６个水电站，住着一些猎户、药农和经营“农家乐”的山里人。地震发生后，当地迅速开展了自救工作，回龙寺里的宏永法师带出了４０多人，根据他和一些群众提供的消息，侦察部队先后搜索了回龙山庄、回龙寺、马松岭等地。苗长水跟随的是搜救队伍的第二梯队，但由于没有钢盔，他不得不留在了回龙谷口的小亭子里。接着，随行的其他记者也离开了。天色越来越暗，山间的水汽蒸腾开来，余震与滑坡还在继续，独自一人的苗长水深刻体会到了在大自然面前人的渺小与坚强。幸好之前经过这里的人把饼干、方便面等食物挂在小亭子边的树上，饥肠辘辘的苗长水才得以吃上了这顿让他感觉温暖的晚餐。

    “最可爱”的军民鱼水情

    在搜救队伍中，连长黄军的孩子才3个月。几天来，妻子不断发来短信，黄军都没回。直到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节目播出了这次搜救行动的画面，妻子才知道爱人的消息。在跟战士们一起跋涉搜救的日子里，苗长水也见证了这些最可爱的人的“可爱”之处：他们在暴雨中夜宿回龙寺，用一盆水当作“地震仪”预警；前头抵达过的人总会留下一些粮食，以供后续搜救队伍补给……让苗长水印象深刻的是，战士们都很年轻，大部分是“８０后”、甚至还有“９０后”。当时总政组织了心理专家服务组跟战士们交流，结果一说话，就有一位小战士哭了，战士们也跟着一起哭。这位小战士说：“开始我也很害怕，但一想到灾情，一想到灾区的孩子们叫我们解放军叔叔，我立刻有了勇气。”

    “战士们扒废墟，掩埋遗体，非常辛苦。他们没有什么防护用具，一双手套要用来处理很多事情，迷彩服都变得很脏了。开始还可以在河里洗，后来河水污染了，就不允许在河里洗了。十几天来，他们都没有洗过澡。”苗长水说，正是这些最可爱的人，给灾区人民带去了战胜地震灾害的信心和希望。在给山里的灾区群众搬运粮食后，质朴的山民们背着篓子，拖着娃娃，含着眼泪，一路跟着队伍走。

    苗长水总是忘不了在彭州县城的经历。因为穿着军装，每到一处买东西，店主总是不肯收钱，以致最后部队领导不得不规定：“凡是去采买购物的，一律穿便装。”有一次，苗长水错过了部队的车，只好在路边拦搭便车。伸手之下，一辆与自己方向相反、已开出一段距离的车仍掉头回来，把他送到了目的地。

    朴素地呈现生活的真实

    在灾区最初的近半个月里，苗长水看不到电视、报纸。他通过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主任李培森得知电视剧《震撼世界的七日》正在筹拍。５月２８日，苗长水飞抵北京，参加了该剧的开机新闻发布会。

    十几天来，苗长水有太多的心里话要讲，而发布会现场２００多名演艺明星纷纷报名参加义演的场面更是让他感动。“他们主要是通过新闻报道了解到灾区一线的情况，而我却了解更多的细节、有更切身的感受。”苗长水说。这种切身的感受，特别是解放军实施生命大营救行动的过程，变成了无数的感人素材，在《震撼世界的七日》编剧们的相互交流中被深情地讲述，也融入到了他们对该剧的创作当中。

    ６月５日，苗长水跟随《震撼世界的七日》摄制组再次奔赴灾区。在德阳市汉旺镇的剧组驻扎地，一次次险情同样考验着文艺工作者。拿苗长水的话说，“从大的余震到山体滑坡、堰塞湖崩塌，我们都遇上了”。“参加拍摄的演员包括陈宝国、于荣光、蒋雯丽、孙俪、范伟、张卫健、曾志伟等，都是大家所熟悉的明星，但他们一点都不耍大牌，都表现得很谦和，表示要为灾区做点事情，尽一点文艺工作者的职责。”在拍摄过程中，陈宝国在一次山体滑坡中差点受伤；演员陈蓉则遭遇了一次堰塞湖溃决引起的惊吓；剧组来不及撤出的部分灯具也被水冲走了。

    在《震撼世界的七日》拍摄期间，包括余震和各种次生灾害的警报声时时响起。但对苗长水来说，更触动他的是面对灾后的废墟时内心深处的震撼，它使得文艺工作者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艺术本身。汶川大地震发生以后，相关的文艺创作很多，如何使之能应时而不应景、展现出长久的艺术生命力来，苗长水认为，最重要的是要有切身的感受和体验。他说：“在灾区的这些日子里，每天所见的都是山崩地裂、生离死别，有时候也想，可以把这些经历和感受当作资料积累起来，以后写成小说。但每天都在这种环境氛围之中，很难有时间去思考，看到的令人震撼的事情太多，它们一次次冲击着人的心灵，根本就让人应接不暇。身处其中，不用创作，不用表演，用最朴素、最本真的方式反映出来，就足够让人震撼。”

    在跟演员程煜交流时，程煜对苗长水说：“坐在废墟中间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以前演的一些戏，说的台词都不够真实，只有在这里，才真正感觉到演的戏就是我想做和想说的。看着废墟中孩子们的书包和还打着对钩的作业本，我感觉像是他们在跟我说话。”对此苗长水一直深有感触，因为“过去这里家家都有生活，曾经万家灯火，一下子全没有了”。苗长水认为，朴素、本真的体验和感受会呈现更真实的东西，也许，灾难会让我们祛除一些浮躁，老老实实生活，老老实实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