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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剧《心比天高》的表演美学呈现

时间:2017年05月22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林 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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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实并重,身情合一

  ——越剧《心比天高》的表演美学呈现

  

越剧《心比天高》剧照

  正在广州举办的第28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展演中,由杭州越剧院排演、周妤俊主演的越剧《心比天高》以其独特的跨文化改编和重内心、重体验所造就的表演语言,引起了良好反响和较大关注。其虚实并重、身情合一的舞台处理,特别是作为情感载体的凝情身段,对于传统戏曲的交流互鉴,是很有启发意义的。

  该剧根据易卜生名作《海达·高布乐》改编,2006年曾两次造访挪威,在北欧戏剧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震动”;2010年又在第17届罗马尼亚锡比乌国际戏剧节上赢得不少好评。剧中,周妤俊对海达这一角色在中西方两种文化语境(戏剧类型)中的不同表现拿捏得极其到位。她把本是以“写实”话剧来表现的海达之纠结、痛楚与撕裂感,用“写意”的越剧形式加以突破,冲出了传统戏曲的程式,配合舞台创新,将海达丰富而剧烈的内心体验彰显得细腻、真实又好看。

  全本戏文,虚实相间,既有“承认做戏”的戏曲美学精神,又突出了客观再现的西方话剧传统,表现在唱词上则兼有“乱纷纷,动心神,一场春梦无痕”的文言之雅,又不乏“却将我推火坑”“恰似魔鬼化身”的白话之实。而这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通过周妤俊深厚的功底而调和,竟收“不一亦不异”的艺术之效,尤为令人赞叹。周妤俊唱的虽是越剧,但她全然不像是“在做戏”,而是将自我与角色全然融为一体,泣血而歌地吐词运句。

  周妤俊这种重内心、重体验的表演风格,显现于舞台效果中,就外化为其极富个人风格特色的身体语言——凝情身段。《心比天高》首次到访挪威,仅在12个国家14出易卜生戏剧片段联袂的开幕盛典上演出了三分半钟的“海达自杀”,就一举赢得了唯一再次受邀全剧演出的机会。这足见周妤俊的激愤“自杀”的身与情,之于戏曲跨文化传播的意义。她以身段为媒介,将主人公剧烈的情绪冲撞和情感跌宕外显于一个极简又写意的舞台上,充分展现了人类情感与艺术表达超越民族界限的深刻内涵,也让中华戏曲美学的精神价值焕发出新的艺术魅力。

  所谓“凝情身段”,是说周妤俊的身体呈现具有强烈的情感载体意义。且不说她舞动一双鸳鸯剑,从与文伯相爱至相撕的全程都带有一丝妩媚与刚毅之张力的美,单是白大人初次登场前的一段旋转独舞,就显出其造型之美与情感冲突的对比强烈。而令人暗自佩服的是,这种对立在海达与白大人搭话的瞬间就消弭无形,更可见演员对角色的高超驾驭。另外,篇末“撕书”与“自刎”两段,最能体现演员功力,而不论舞步、唱腔还是造型,都融入了周妤俊的身段之中,使其成为凝聚主人公全部情感的载体,紧张、激烈而又不失时机地将表演推向高潮。

  全剧最大的看点,就在海达的身体呈现,而身体语言又天然有跨文化的基因。因此,就表演层面而言,正可说是周妤俊的出色,才成就了《心比天高》跨文化传播的成功。当然,真正体现这部越剧跨文化意味的,还是其故事与人物。海达的性格与命运之坚定、之彷徨,本即带有浓郁的西方悲剧色彩——她像俄狄浦斯,像哈姆雷特,唯独不像中国传统主流女性,无论王宝钏、柳迎春,还是花木兰、穆桂英。

  可是,海达身上又隐隐且深深地显现出戏曲女性的“小传统”之潜流,即民间传说题材入戏的女性形象。像京剧《白蛇传》、越剧《英台抗婚》、黄梅戏《孔雀东南飞》,在与命运的抗争间,这些剧中的女性之美都具有跨越民族界限的文化共通——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全球化和文化研究中心教授高伟云(Jeroen de Kloet)就曾眉飞色舞地为笔者复述“白娘子永镇雷峰塔”的故事。

  在《心比天高》中,虽然海达在临死前自省,“我一生为情困,为情碎了心;我一生为名困,为名断了魂;我一生为利困,为利焚了身”,但演员周妤俊却用蛾眉宛转与忠贞刚毅的角色性格,诠释了女性之于男性、之于政治,乃至之于文明、之于世界的引领意义,从而使“越剧”这一中国传统艺术也带有了现代性反思的可能,不仅在表演形式上,更在对性别、阶层与自由意识的批判之上。

  某种意义上,《心比天高》是用虚实并重、身情合一的独特艺术手法,讲述了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世界故事”。在这个故事中,周妤俊就如张岱笔下的悲旦女伶朱楚生,“性命于戏,下全力为之”。这样的表演必然可以跃出文化的界限,为题材、内容的中外接榫和文化的交流互鉴提供值得参考的启示。

(编辑:白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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