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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丹和她的学生们:将管风琴奏响国际

时间:2017年02月24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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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丹


澳大利亚悉尼市政厅巨型管风琴

  管风琴作为一种键盘乐器,是所有机械结构的传统乐器中体积最庞大、结构最复杂、性能最多的乐器。管风琴有台阶般的多层键盘,有用手弹的键盘,还有用脚踏的键盘。手键盘少则2层,多的有六七层;脚键盘一般为1到2层。在键盘周围,还有许多变换种种音色、音高、音量和多种音响效果的音栓与踏瓣等装置。音栓少则数十数百个,多则一两千个。这么多键盘和音栓均由一人弹奏和操纵。管风琴的发音“器官”是多种不同结构和长短的音管,最大的管风琴有上万支音管。使大量的音管发音需要足够的风力,过去用风箱靠人力鼓风,大型管风琴常备有几十个长方体形状的风箱,同时由十多名以至几十名强壮劳力踩水车那样鼓动风箱送风,现在则多数用电力鼓风机。

  巨大的管风琴都和高大的厅堂构筑一起,固定于教堂或舞台后墙上,成排的音管高耸林立,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例如上海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中的管风琴共有10000多根音管,6层键盘,整个乐器高达3层楼、宽10余米、进深5至6米,重约40吨,目前是中国最大的一部管风琴。

  很久以来,管风琴在欧美主要被用于演奏宗教音乐,几乎所有教堂都有或大或小的管风琴。文艺复兴以后,尤其是18世纪后,出现不少杰出的管风琴作曲家和演奏家,巴赫、亨德尔、海顿、莫扎特、贝多芬、门德尔松、李斯特、勃拉姆斯和圣桑斯等尤为突出。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以奥利威尔·梅西安(1908-1992)为代表的法国管风琴音乐作曲家也层出不穷,包括塞扎尔·弗兰克(1822-1890)、夏尔·玛丽·维多尔(1845-1937)、让-朗格莱(1907)、约翰·阿兰(1911-1940)、夏尔·图尔内米尔(1870-1939)等。

  世人赋予管风琴“音乐之王”的荣誉是因为它音域、音色及音量的宏伟和庞大程度是其他任何乐器者遥不可及的。管风琴的音域最宽达9组,音量变化幅度大,声闻数里之外;音色变化丰富,除管风琴多种特有的本色,还能模拟各种管弦乐器的音色,以及传统乐器之外的各种音响。

  元代,管风琴传入中国,史称“兴隆笙”,盛于宫廷。明中叶以后,管风琴在澳门非常知名。到了晚清,鸦片战争爆发后,管风琴流行于沿海各地的教堂,在民间也有一定的传播。

  2000多年来,管风琴因体积庞大、价格昂贵,且蕴含礼仪、圣乐等宗教文化,始终不可能像钢琴、小提琴那样逐渐大众化。

  1990年夏天,国内第一部捷克产卡尔诺夫管风琴在北京音乐厅初试啼声,到2005年,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建成当时中国最大的一部管风琴,2007年北京国家大剧院管风琴建成。如今,广州、南京、杭州、武汉、合肥、青岛、西安等十余座城市的音乐厅相继配备了管风琴……近年来,全国各地达到专业演出水准的管风琴已有40多部。

  2016年,上海音乐学院设立了“管风琴”本科专业,每年招收2名学生,这也是我国第一个传统(物理)管风琴本科专业。

  早年读罗曼·罗兰写孩童时的克利斯朵夫,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被管风琴的声音迷住,一个寒噤从头到脚,像是受了一次洗礼。”后来,职业原因让笔者了解到管风琴曾是欧美宗教音乐的载体,文艺复兴以后出现了不少管风琴作曲家和演奏家,如巴赫、享德尔、海顿……影视作品里面看到演奏者坐在这个大家伙面前,要想让它的2至7层的键盘和1层脚键盘操纵自如,让它所有的音乐元素都有效发出既定的乐章,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国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才有了第一部管风琴,现在全国也只有40余部,可见其珍贵。更无奈的是,此前享誉全球的管风琴音乐家名字中,一直没有中国人的名字。但是,这几年渐渐变得不一样了,上海音乐学院教管风琴的青年教师——吴丹和她的学生们作为国内首批管风琴演奏的拓荒者,越来越引起国际同行的关注和认可。

  >> 由钢琴转向管风琴

  说起吴丹的名字,她父亲说是因为出生在辽宁的边境小城丹东的缘故,他还说,“吴丹从小很听话,而且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和多数学音乐的孩子一样,吴丹从小学的是钢琴,父亲说,女儿对乐器的学习,并非出自家庭环境影响,他们夫妻都不会弹琴,更不懂五线谱,只是女儿有一次在学校的期末考试中得了第一名,父母询问她要什么礼物,她想了想就选择了钢琴。

  父母觉得应该支持孩子在这方面的发展,于是母亲请假每周六带她乘火车去沈阳学琴。13岁,吴丹考取了沈阳音乐学院附中钢琴专业,也就是那时候,她发现虽是键盘乐器的弹法,但管风琴的发音方式却与钢琴大相径庭,而且作品涵盖的曲目量很丰富,因此,她当机立断,从钢琴专业改学管风琴专业。后来,她在厦门大学本科毕业后被上海音乐学院引进做电子管风琴教师。

  2005年,上海要拍一个纪录片介绍管风琴,吴丹受邀作为弹奏者参与拍摄,这是吴丹第一次邂逅“真正意义的”物理管风琴,由此对她的震撼非同小可,经过反复考量,她决定系统学习管风琴演奏。2008年,受上海音乐学院公派,她只身前往英国,跟随英国著名管风琴演奏家大卫·汉密尔顿教授学习。

  人在他乡,语言不通,物理管风琴在她眼里又是新事物,为了在短时间内系统地掌握管风琴演奏的技法和相关领域的知识,吴丹至少每3天去一次图书馆,把那些与管风琴相关的图像资料都借出来复制拷贝,因为她知道这些资料国内没有。同时,她每天还要到教堂练琴5至8个小时。

  勤勉加努力,吴丹终于获得了苏格兰皇家音乐戏剧学院管风琴演奏硕士学位,并在后来的2010年RSAMD巴赫键盘作品比赛中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继而,她回国亲力亲为做管风琴普及工作,先后在北京、上海、杭州等地举办个人独奏、协奏音乐会,还请来世界级管风琴家同台演出。

  >> 家庭教育重中之重

  吴丹觉得她一路走来几乎是顺风顺水的,用她的话说,“我似乎是一路被某种力量推动着,一直走到今天”,但这种力量究竟是什么呢?她说,“除了培育我的那些老师们,还有父母的关注与适时引导。特别是父亲,他一直在和我互动,不论是在国内求学,还是远赴英国深造,甚至今天,我已经完全独立,父亲还依然时常‘敲打’、提示我,他有些像远方的灯塔,告诉我此时是什么时候,应该想什么做什么了”。

  吴丹的父亲在微信上回答:“孩子就像小树一样,其成长过程是需要父母来修剪的。”他给女儿的信中曾写道:“凡是成功的人,都拥有比普通人更好的习惯,要用好习惯来支配自己的人生,成就人生。良好的习惯能够赋予我们健康的体魄和积极进取的心理状态,以使我们遭遇困难时,迅速作出判断,战胜一切,主宰命运走向成功。拿破仑说过,习惯能够成就一个人,也能够摧毁一个人。可见养成一个好的习惯至关重要,你已基本养成一个好的习惯,但仍需要加强和提高,更要坚持,只有持之以恒,才能成功。尤其眼下在英国学习期间更应养成一个好的学习和生活习惯,好好安排仅有的一年时间。老爸希望你以高水准来要求自己。关键之处是,想到和得到之间的距离是做到。只有身体力行去做到,只有正确的思路为引导,你才有可能出人头地,你才能出成果。”

  吴丹的父亲还写到:“爱迪生说,知识仅次于美德,它可以使人真正地实实在在地胜过他人。学习就是置身于一个成功的环境,就是聆听贤达的教诲,就是与成功者做朋友,就是向成功者学习成功的方法。我多次提醒你尽快与专业老师联系并制定学习规划、开音乐会以及(将来)回国创办(物理)管风琴专业等,要养成一种好的习惯和积累。”

  我读吴丹父亲的信,仿佛在读《傅雷家书》,这应该是新时代的《傅雷家书》。从信中可以看出,父亲一直在背后理性地注视着女儿。确如吴丹所说,望子成龙是父母的愿望,但一定得是子女有这方面的学习自觉,不然,强制让孩子学习某种东西,其结局未必收获丰盈。

  >> “学生是我的骄傲”

  而今,作为一名年轻的管风琴专业教师,吴丹正为祖国培养着越来越多的学子,她的学生已有好几个被送到欧美深造。

  现在德国斯图加特国立音乐与表演艺术学院深造的林婉莹和在美国朱莉娅音乐学院研习的陈玥见都是吴丹和他们管风琴专业团队的教学成果,也是他们近年来的骄傲。作为在国内很小众的乐器和拥有悠久历史的西方乐器之王,管风琴因为她们的教学而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清新、蓬勃之力。

  去年,林婉莹从德国给笔者发来微信说:两年一届的“吟飞杯”迎来第5届,从最初100多人的参赛规模,到今天的1300多名参赛者,我的决赛演奏曲目是路易·维耶纳的《第六交响曲终章》,这是维耶纳交响曲中难度最大、最为炫技的一曲。演奏的过程几乎是在手键盘和脚键盘上奔跑,那酣畅淋漓让我完全忘记了比赛、忘记了自己,一曲终了,掌声四起,我知道冠军是我的。

  为了这一曲,林婉莹整整练习了两年,“维耶纳是我最钟爱的音乐家,他是弗兰克的学生,他的作品推进了弗兰克的管风琴交响曲,更是浪漫派的代表。他个人担任过巴黎圣母院主管风琴师,这在当时是至高的荣誉。而他本人从出生时就几乎失明,音乐与演奏就是他生命的全部,甚至最后他是倒在管风琴上离世的。”林婉莹说。

  “维耶纳的曲目太深广,譬如《月光》,细腻感人,聆听者会不禁动容。而这首《终章》对音乐感与技巧的要求简直达到极致,当我最初尝试去演奏的时候,发现远远无法驾驭,特别是脚键盘部分,就像一个长跑爱好者要挑战马拉松一样不可想象。”在吴丹等师长的鼓励指导下,林婉莹终于在大学四年级,交出了这份令人惊喜又震撼的“毕业答卷”。

  吴丹说,林婉莹的努力也获得了业界泰斗——斯图加特管风琴系主任卢德格尔·罗曼教授的认可。

  林婉莹告诉笔者:“大一那年,吴丹老师带我去参加德国管风琴艺术节。我第一次体验到原来管风琴可以如此恢宏博大:从圣洁、庄严,天籁般的赞美诗,到磅礴丰富、表现细腻的交响乐,管风琴的表现都那么精湛感人,由此我也深深迷上了它。”

  欧洲是管风琴的发源地,而德国斯图加特国立音乐与表演艺术学院的管风琴专业更是这所拥有150多年历史的音乐名校最为自豪的专业,这里拥有全世界最好的管风琴配备。不大的学院拥有10部物理管风琴,作为世界上最庞大、最昂贵、最复杂、音域最广的乐器,物理管风琴在上海仅有一部,上音管风琴专业10年的教学完全凭借仅有的几部电子管风琴,而斯图加特这个不大的校园里,管风琴竟拥有10部。

  “在我几次前往欧洲参加艺术节的时候,我同来自各国的大师们交流,希望他们给我推荐一所德国的音乐学院,他们都不约而同推荐了斯图加特。它不仅是世界上管风琴配备最好的音乐高等院校,更拥有许多出色的管风琴教授,卢德格尔·罗曼教授作为斯图加特管风琴系的系主任,其才华与实力更是令人瞩目。我选择了孤注一掷的考学,仅投报了这一所学校,这一位老师。”林婉莹说。2016年6月下旬,卢德格尔·罗曼教授面试了这位来自中国的女生,他惊异于林婉莹刻苦练就的技巧,以及发自天分的音乐感,但同时也指出了她的不足。

  “正式考试中这些不足是不允许出现的,你愿意去改吗?”教授问林婉莹。

  “愿意。”

  在这一简单的答复之后,林婉莹面对了管风琴学习以来压力最巨大、内心最彷徨的时刻。一个人身在德国,离考试仅有两周,且无琴可练。同时,两周后世界上其他学校也将结束录取,她将失去今年的其他机会。“这真的是煎熬,每天我都等在斯图加特琴房外,等他们本院的学生练完的间隙,见缝插针地练习一下。后来我找到了经验,大家晚餐的时候我几乎能幸运地练习上一个半小时。”没有琴练的时间,林婉莹就不断地看演奏视频,不断地在头脑中进行模拟。

  “破釜沉舟”的两周后,她终于获得了教授的肯定。同时,由于管风琴真琴训练的不足,教授破格录取她为本科三年级的学生,给予她与真正的管风琴更多踏实打磨的机会。由此,她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卢德格尔·罗曼教授的门生。谈及这一经历,林婉莹很是开心。

  >> 越投入,越精深

  至于未来,林婉莹说,“世界上任何一部管风琴都是独一无二的,演奏风格也因地域而迥异。如果说德国是精准高超,那么法国就是浪漫唯美,而意大利则充满热情律动。越投入管风琴,越会发觉它的精深渊博、包罗万象。”而陈玥见在美国发来微信:“我是美国茱莉亚音乐学院第一位中国管风琴学生,回想起第一次面试,那种感觉就像走在剑桥里看到霍金从对面走来,让人心潮澎湃。而我的美国老师保罗·雅各布斯是茱莉亚音乐学院管风琴系主任,也是第一位获得格莱美奖的管风琴家。

  “任何乐器都存在‘断代’,只有管风琴若干年来,每个时期的作品源源不断,它可以说是古典音乐的活化石。”陈玥见说他很幸运碰上了适合他的老师吴丹,“我从小独自在外求学,自由惯了,比较习惯自主的学习方式。”

  吴丹的教学方式让他获得充分信任,有足够的时间研究自己感兴趣的方向,练习自己觉得有意义的内容,看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书。陈玥见认为强制式的方法是在学习的起步阶段,用来约束没有自控力的小孩,高等音乐教育更应该放手,尽量发挥学生内在的驱动力。“强迫式的教学是在消耗兴趣。”

  陈玥见在上海音乐学院除了学习管风琴,还跟其他老师学习作曲,他对现代音乐、当代音乐也很感兴趣。他说自己心中的音乐是立体的,在了解自己的乐器之外,也对整个音乐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有了更丰满的学术背景。2016年3月底,陈玥见收到了美国茱莉亚音乐学院硕士研究生的录取通知。“正是这一点,让我与其他报考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学生不同,获得了这个唯一的管风琴硕士名额。”

  展望未来,吴丹觉得中国在管风琴领域会越来越好,“而我希望有一天,能通过我和我的学生们,让世界听到来自东方的演奏家对这一西方最古老乐器的驾驭与演绎。”

  

(编辑:陈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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