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保明:文化的自觉自信自强
>>如何看待文化自觉、如何形成文化自信、如何达到文化自强的关键,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具有自己的文化自觉,而文化自觉首先是文化自爱,是人对自身文化的科学认知和具体认知,认知文化的丰富,认知文化的多彩和文化的个性,并真诚地去接受它,爱它。
>>文化,其实就是“人化”。文化是生命的生存形态,是生命的生存结构。所以人的个性也是文化的个性,是文化的特性,而文化的丰富性和文化的多样性才是文化的“共性”。因此,真正自信、自强的文化是具有个性和特征性的文化。
近二十年来,全球各国逐步将国家战略转移到文化上来,这是世界发展的一个总体的趋向,也是世界经济在发展转型期、竞争期的突出特征和必然结局。这是因为,经济的发展最终要体现在文化形态上,因为文化可以标划出一个民族的风骨,这是一个民族由文化的自觉,走向文化自信和自强的必经之路和重要过程。
如何看待文化自觉、如何形成文化自信、如何达到文化自强的关键,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具有自己的文化自觉,而文化自觉首先是文化自爱,是人对自身文化的科学认知和具体认知,认知文化的丰富,认知文化的多彩和文化的个性,并真诚地去接受它,爱它。而认知一种文化,爱一种文化,人往往要经过漫长的、甚至复杂的过程,但这却是文化的自觉过程。就东北文化、吉林文化而言,比如查干淖尔渔猎文化,近些年来,已经达到了一个辉煌的时期,它把自己有着一万多年历史的旧石器时代晚期的青山头渔猎文化和有着近千年的辽金“春捺钵”渔猎文化进行了很好的整合,使查干淖尔保持和传承了九届有着大自然原色文化特征的“查干湖冬捕渔猎文化节”,创建了“最后的渔猎部落——查干湖文化博物馆”,这使得这个地区的渔猎文化在这几年一路攀升,查干淖尔渔猎文化影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远。改革开放的三十多年来,随着文化建设的迫切需要,吉林、东北,甚至地球北部的一些国家和地区都在不断地寻找着对自己冬季的冰雪文化、渔猎文化的升级因素。数年来,处在同一地域、同一纬度的江河泡沼国家、企业、机构,也将目标投向了渔猎文化,甚至大家都在打渔猎文化牌,都在想如何以地球北部这一极具地域特色的文化去形成自己的特色产业和支柱文化产业,试想在不久的将来,东北的冰雪文化、渔猎文化将形成新一轮的竞争点。诸如“查干淖尔冬捕”、“哈尔淖冬捕”、“石头口门冬捕”、“月亮泡冬捕”、“呼伦贝尔冬捕”、“达莱湖冬捕”等等,这一连串的文化明灯一一闪亮,可以想见,由南向北,未来中国和地球北部将形成生动的冰雪文化、渔猎文化经济带、文化带、经济圈、文化圈,一种成熟而完整的区域文化将呈现出来。
这是由吉林的渔猎文化所带动和引发出来的一种文化自信,这使我们产生了对吉林本土文化的自觉,这是一种文化的自觉。这也是目前我们文化发展、文化前行、文化繁荣、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的特征和规律,也是十七届六中全会所提出的“建设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体系”,真正通过文化自觉达到文化的自信和自强。其实文化的自觉,就是文化的自信,也是文化的“自我”。文化的自觉是人认知自我的一个实践过程。这正如费孝通所提出的那样:民族的复兴,在于文化的复兴,文化的自觉,其实是人对自己民族生存历程、情感历程、生存个性、精神特征、思想面貌等综合本质的深刻认知,只有这样,我们的国家才会强大,我们的民族才会具有旺盛的生存能力,我们的生活才会更和谐,我们的社会才会更美好。
近日张笑天在纪念东北地域文化先驱王肯先生时称他为“乡圣”,其实这是对王肯准确的文化认知,准确地概括出王肯的代表性文化特征。“乡圣”其实就是指他对本土文化、地域文化充满了爱,那是一种深深的爱。“乡圣”形象其实能深刻地概括出王肯对民族文化的一种自觉,王肯活着时,曾经和王兆一一同去辽西,看望那里著名的二人传老艺术家传承人贾连吉。贾连吉一生酷爱自己的二人转文化艺术,那是他心底的艺术,是他难以割舍的乡情,也是东北黑土地上最具代表性的乡土文化、地域文化。他一生要求每一个二人转艺术家心里要装满七十个段子,而他自己身先士卒。这其实是人民对文化的自觉,反映着民族对文化的自信和一个国家文化的自强。
文化,其实就是“人化”。文化是生命的生存形态,是生命的生存结构。所以人的个性也是文化的个性,是文化的特性,而文化的丰富性和文化的多样性才是文化的“共性”。因此,真正自信、自强的文化是具有个性和特征性的文化。这就是一种文化的自我和文化的自觉。文化的自觉是对文化的一种高度提炼。千百年来,那些令人难忘、最具感染力和影响力的文化其实是人们真正从生活中所认识和挖掘出来的文化,是“人”的文化。人,是生命和精神的载体。一旦人直面生存现实,直面人类所面对的自然、历史,文化便不会千篇一律,人会在自己的生存历程中以自己个性的生命体验去完成自己的生命过程,并展示出自己的文化个性。因此,寻找和发现人生存文化的个性是我们今天和未来一直都在去努力为之奋斗的目标。寻找和发现文化的个性和特征性,需要一种精神能力和文化方法去认知,我们称之为人类的精神文化。
以吉林和东北以及地球北部的渔猎文化而言,在共同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纬度之中各自的渔猎文化依然呈现出独自的特征和鲜明的区别。如同样是渔猎文化,其实人们冬捕和渔猎文化所展示的形态、工具的制作技术、信仰和种种仪式,都展现出完全的不同,就是吉林地域中的“渔猎”、“冬捕”文化本身也存在着种种不同,表现出各自的丰富形态。如“冬捕”,水域的大小,所处地域地势的高低,严冬到来封冰时节、时辰的早晚,这种自然存在使得人们在凿冰下网时也呈现出不同。鱼群在冰下活动的位置、方位、大小、多少,都使技艺、手法、习俗呈现出不同。同时,不同地域、区域对工具的制作,技术的施展,也不尽相同。织网,挂马掌,打麻绳,喊号子,做鱼,吃鱼,淘米,漏粉,包豆包,许多生活技艺都会有一些差异。这使文化形成了丰富性和多样性。
渔猎文化是一种文化,它来自于鱼,但又绝不单单体现在“鱼”本身上。如果一味地只盯着“鱼”,文化的路就会越走越窄。而捕鱼,绝不单单是为着“吃”鱼,捕鱼、食鱼背后其实展示和传承着人类深远的生存精神和理想期待。这正如冯骥才所说:“不要以为人们在田野大地上只求耕种与温饱,人们更需要坚实有力的精神生活。没人给他们精神,这精神是人们在自己的心灵中创造出来的,并给它穿上民俗民艺美丽的衣衫,用以安慰自己的生命,补偿自己的命运,消解现实强加给自己的苦难,并使生活有滋有味。”这是人类生动的智慧,丰富多彩的艺术和灿烂多姿的精神遗产和文化遗产,这是历史永恒的成果,这是人类永不消失的精神之歌。只有把人类生存的目标定格在对文化的本质归集和认知上时,文化的作用才被最终表述出来。其实,渔猎文化带给人的是一种对生活的美好追求和对生命精神的崇高寄托。如鱼,千百年来,人们已从对“吃鱼”达到了对“鱼文化”的认知,人们表达“鱼”,把鱼——这种通过艰苦的劳作所得来的“物质”看作是自己生动精神的纪念,在许多画上、服饰上表示出“鱼”,作为“吉祥幸福”的追求和向往;给“鱼”这个载体一种纪念的符号,使之成为表述出人们追求崇高目标,纪念祖先生存过程,或是歌颂先人功绩的重要载体。这时“鱼”已变成了“鱼文化”,鱼已成了“精神”的鱼了。而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往往至今还没有完全分辨和区别开物质的鱼和精神的“鱼”。物质的鱼,是一种只能吃的物体,而精神的“鱼”,则是一种永恒的精神所在,是一种文化存在。许多地方,已把“鱼”表述在剪纸、窗花、年画、服饰和精神的载体中。但就是共同的“鱼文化”,也存在着各自的不同和鲜明的地域区别,因为这种文化是出自于各自不同的鱼把头、鱼人家、鱼作坊之手,表述的是各自的渔猎文化,而不是也不可能是单一的雷同的渔猎文化。如查干淖尔,它根据自己久远的渔猎文化存在,在如何吃鱼的同时,开发出一种捕鱼作业的渔把头和家里的女人做鱼时戴挂的一种围裙,称为“查干淖尔鱼围裙”,他们把不同时期和不同形状不同色彩的“围裙”绘上各种“鱼”的图案,于是一种“文化”油然而生,这是一种文化的自然走向和自身的回归,是文化的一种挖掘和发现,还文化一种本体的面貌,展示出文化自身的形态和力量。这里的“鱼围裙”已充分体现出狩猎文化的特点和特性,又是一种文化的传递和文化的传承,同时还结合了另一种文化遗产“蓝印花布”。
蓝印花布本来是中原、东北平原在往昔的历史岁月中劳动人民曾普遍使用的一种土布,由于农耕文化逐渐消亡,城镇化逐渐代替了农耕化,这种文化已成为一种濒危的文化类别,但却带有人类生存的深深的烙印。通过一种地域文化去表述它,一下使区域文化、特色文化生动和鲜活起来。这是文化找到了自己的落点和结合点,也使特色文化、个性文化落地,这应该是文化发展、文化前行、文化自觉、文化自信的真正的实践和珍贵的探索,当我们获得了掌握文化的能力,拥有了文化的力量,品悟到文化自觉的喜悦和幸福,我们也才能充分体会到文化的存在及文化与我们、与历史和民族的深切关联。
(曹保明为第九次全国文代会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