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做坏事，这辈子做电视”，这是如今台湾电视人中最流行的对自己工作的自嘲。在那些风靡两岸、爆笑娱乐的综艺节目背后，是无数电视人的辛苦和辛酸，而最让他们有切肤之痛的，是台湾电视圈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怪现象。

    昨晚，由台湾电视综艺节目“老大哥”王伟忠监制、著名导演赖声川艺术指导、青年导演谢念祖执导、台湾全民大剧团演出的话剧《疯狂电视台》结束了在保利剧院的首轮跨年演出，以搞笑辛辣、创意无限的舞台剧，为人们展示了台湾电视圈台前幕后的种种“疯狂”。

    访谈

    电视圈不是好混的

    《疯狂电视台》在台湾上演时，曾让众多台湾电视人观看得又哭又笑，感同身受。它之所以能入木三分，切中要害，和其背后由著名的“伟忠哥”担任监制有极大关系。熟悉台湾综艺节目的人都知道，被大家称作“伟忠哥”的王伟忠，堪称台湾演艺圈的“大家长”，台湾演艺界如今有头有脸的名人几乎都是他的“孩子”；他的经历就是一部台湾电视发展史；他用幽默搞笑的喜剧天分为观众们制造笑料；他通过嬉笑怒骂的节目形式讽刺、挖苦各种政治名人、名嘴；他因为火爆的脾气被同仁戏称为“暴君”，有不少制片人和导演都领教过他的“拳脚功夫”；他致力于台湾眷村文化的发展与传承，感动两岸同胞的话剧《宝岛一村》就是源起于他。

    坊间各种关于伟忠哥的传闻，很多都提到他的火爆脾气。比如他会在拍戏现场朝演员丢鞋子，会不分场合对助理破口大骂……伟忠哥的威慑力究竟多强大？《疯狂电视台》的导演、跟随伟忠哥多年的谢念祖透露：听说伟忠哥要到摄影棚看录影，连摄像大哥都会吓得双手颤抖。

    但真正接触王伟忠，却会感觉他平和沉稳，张弛有道。问他有关“暴君”的传闻，他哈哈笑道：“我早不当暴君了。我现在是昏君。血栓闹的。”对于“暴君”这个评价，王伟忠解释说，更多时是因为自己性格太急，“很多时候不是我要发脾气，而是因为对方该做的没做到，我就会讲，你为什么没做到，怎么才可以做到。我的脾气很急。”

    王伟忠回忆，这种性格的形成与自己年轻时的工作环境密切相关。刚开始制作《连环炮》节目的时候，王伟忠还是电视圈里的小字辈儿，摄影棚里的导播和摄影师都不拿他当回事，甚至连搭景的工人都会给他出难题。“我必须要发狠。不这样那些导播、摄影师谁理你啊。”“我就靠这样的方式，很拼命地干。我太爱电视了，又很会想事情，也真的苦干，慢慢的我的节目就红了。”

    当年那些在《连环炮》中被王伟忠狠狠教训过的演员，如今一个个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胡瓜、曹启泰、吴宗宪、澎恰恰这些台湾综艺界的“名嘴”，没有一个不是伟忠哥亲手“调教”出来的。“台湾电视节目制播分离之后，我找了一些奇怪的人来录节目，比如胡瓜是康乐队出来的，曹启泰是个学生，吴宗宪是走校园的，郭子乾是演话剧的，澎恰恰是个邮差，洪都拉斯是开出租车的，九孔和任贤齐是没地方去到我的摄影棚来混饭吃的……这些人刚开始都不会演戏，但是我喜欢这些人，因为我和他们的出身一样，我保护这些人。但是有的时候没办法，就连摄影师都耍大牌，就坐在那里，我就只能磨演员，喊八十几次NG，感动到摄影师必须站起来帮他拍。这些演员可能以前都没吃过什么苦，但只要吃过我的苦就好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王伟忠公司制作的节目几乎涵盖了各种类型，其中主要有三大类，政治讽刺类的如“全民”系列；轻松幽默系列的如《康熙来了》；还有文化类纪录性节目如《伟忠妈妈的眷村》。学新闻出身的王伟忠的电视帝国是从政治讽刺类节目起家的，台湾戒严时期，他的《连环炮》冒天下之大不韪，拿政治名人和热点事件开涮。“可能作为媒体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挑战权威的个性，只是方法不同而已，有的人可能会用比较尖锐的方式，而我选择了一种比较喜剧的方式。”

    王伟忠常说：“我今天的一切都来自于眷村。”《宝岛一村》的成功上演在台湾在大陆都取得了非常热烈的反响，并直接促成了全民大剧团的成立，全民大剧团第一出要在大陆公演的戏就是《疯狂电视台》，接下来的第二部是即将在台湾首演的《疯狂有限公司》。

    为了宣传《疯狂电视台》，王伟忠带领剧组一起录制了《康熙来了》的专题节目《电视圈不是那么好混的》，并以此为题做讲座。他讲了很多“混”电视圈的幕后故事，也谈到了自己一直坚守的原则：“电视节目和其他文艺作品只有先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他希望内地的媒体人尤其是电视人都来看看《疯狂电视台》，他特意强调，自己从不认为台湾的制作人把台湾的那一套移植到大陆来就会红，“特别是电视，因为电视是跟着整个社会的脉搏一起跳动的。”

    快评

    话剧圈也不是好混的

    《疯狂电视台》三个小时的演出，不仅将台湾电视界各种光怪陆离的台前幕后搬上了舞台，也把十多名现场观众请上舞台参与“疯狂”表演，现场气氛热烈。但总体讲，整个演出更像是一台娱乐综艺节目秀，热闹有余，深刻不足。整台话剧不过是用肤浅表现肤浅，用滥俗调侃滥俗，欠缺真正的深度和智慧。

    其实《疯狂电视台》的主题和创意都很精彩。影视界、娱乐圈的种种怪现象，都很值得作为创作的素材。几年前，香港导演林奕华的《包法利夫人们》，就以敏锐视角和纯熟舞台手法将电视、媒体等社会现象和都市人心理巧妙结合，反思当代社会困境，既娱乐又深刻。而新闻专业出身、对当代台湾电视界有重大影响、堪称“台湾综艺教父”的“伟忠哥”，更应有资格、有能力将这一题材发挥好。

    《疯狂电视台》的故事本身很有戏剧性和讽刺性。一个大老板想低价收购一家小电视台，因此找人策划各种滥俗难看的节目希望搞垮这个电视台，没想到稀奇古怪的疯狂策划不仅没搞垮电视台，反而使其收视大增，甚至被高价卖出。“因为观众很贱，节目越滥俗难看，他们越喜欢。”这是剧中的台词，也是该剧的创作者及台湾电视人的自嘲和无奈。

    可悲的是，这种现象不仅流行于电视界，也同样出现在了当今话剧圈；不仅是剧中想要讽刺的对象，也成了剧目本身表现的手段。虽然如今舞台剧演出早已不高高在上一味严肃高雅，它同样具有轻松、娱乐的功能；但是，仅靠搞笑或满足部分观众的“犯贱”心理，无法赢得真正的认可和尊重，也不可能是剧团长期生存的立足之本。近些年，国内不少商业戏剧团队如“开心麻花”、“戏逍堂”等，都已认识到这一点，并在摸索观众和市场需要的同时提高艺术和制作水准，且都取得了进步。相比起来，《疯狂电视台》无论娱乐技巧还是思想深度，都没给我们太多惊喜；该剧远不如“伟忠哥”的另一部心血之作《宝岛一村》感动人心，也不如谢念祖的老师赖声川的《这一夜，我们说相声》等作品亦庄亦谐、寓教于乐。

    据说，《疯狂电视台》之后，全民大剧团还将创作“疯狂”系列，希望在精彩创意背后，不仅只有疯狂，还有更多的清醒和智慧。毕竟，话剧圈也不是好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