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媛媛
歌剧角色中的女性美——在第13届海峡两岸暨港澳地区艺术论坛上的发言
世界歌剧的兴起和发展主要得益于不断涌现的新作品，尤其是作品中令观众喜爱的优美旋律和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以语言和音域来划分，世界歌剧主要包括意大利的正歌剧或喜歌剧，法国的大歌剧或喜歌剧，德国的浪漫主义歌剧，它们具有各自的独特魅力和音乐风格。
歌剧是“舶来品”，在中国发展百余年，已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中不可缺少的一种艺术形式。下面，结合自己的艺术实践和教学实际，就歌剧角色中的女性美谈几点粗浅认识，请各位专家指教。
歌剧中的女性角色如同一部集人生、艺术与社会为一体的百科全书，是歌剧艺术中最为细腻而鲜活的存在，姿态万千而又性格迥异。冰心曾说：“这世界缺少了女人，至少没了五分的美丽、六分的温柔、七分的爱和八分的坚强。”中外许多优秀歌剧作品塑造了众多栩栩如生、极具个性的女性形象，她们所蕴含的美学价值向来被学者们重视。
中西方歌剧女性的人物塑造和戏剧表现虽有文化背景、艺术表现方式以及审美理念等多方面的差异，但在精神层面和人物性格塑造上却有诸多的相似与共性。相比于歌剧中的男性角色或是大英雄或是为爱为情的多疑人，女性角色的塑造则是清纯、温婉、善良、智慧、坚贞、泼辣、敢爱敢恨……。概括起来讲，这些歌剧舞台上呈现出来的女性形象和她们所承载的美学意蕴，我理解，大体表现为四个方面。
一、纯朴善良之美
中外众多歌剧作品中的女性角色，多以纯真善良的人物性格而令作曲家和观众爱怜。普契尼歌剧《波希米亚人》中的咪咪是一个美丽的绣花女，她天真温柔、善良羞涩、忠于爱情，对美好的情感与生活充满无限向往。她相信只要有爱，便可以战胜一切困难；只要有爱，就能摆脱所有痛苦。罗西尼歌剧《灰姑娘》的故事源自孩子们喜爱的童话故事。剧中的女主角辛德雷拉乐观质朴、宽容真诚。她同情弱者，在逆境中仍旧愿意倾尽所有，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同时她不惧命运的不公，勇敢追求心中的爱和梦想，最终获得幸福。威尔第经典歌剧《弄臣》中在父亲黎戈菜托的精心保护下长成一个天真、纯洁、善良的少女吉尔达，她是美丽无瑕、单纯赤诚的花季少女，愿意为了爱情付出自己的生命。她对忠贞的爱情充满向往，对无情的欺骗报以宽恕。作为剧中美好和天使的形象代表，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对爱情的天真和义无反顾。中国经典歌剧《小二黑结婚》：主人公小芹乐观淳朴，率直聪慧。她对爱情既向往又羞涩，面对强权却毫不畏惧。她排斥金钱至上的观念，不为世俗思想所动摇自己的善良淳朴的心。剧中的小芹一角具有新社会女性反抗压迫的形象特质与勇敢追求自己的婚姻的勇气，剧中的咏叹调《清粼粼的水来蓝盈盈的天》艺术地表达了小芹的单纯、勇敢及深刻的反抗精神。歌剧《刘三姐》讲述了关于刘三姐的动人民间传说，表现了刘三姐的美丽善良、正直勇敢及歌唱才华，颂扬了以刘三姐为代表的劳动人民的勤劳与智慧。歌剧《红霞》中主人公是一位普通又伟大的农村姑娘，她忠于革命、英勇不屈，用最大的力量帮助红军甚至不惜付出生命。在危难时刻，她没有丝毫犹豫，跨上马匹将敌人引入山中。她坚定不移的革命决心，坚贞不屈的革命意志感动了无数观众，等等，这种例子不胜枚举。在中外经典歌剧中，这种纯朴善良的女性形象是最为多见的。
二、沉稳勇敢之美
歌剧中女性的沉稳勇敢较比男性的勇猛更给人柔中带刚的性格韵味之美。莫扎特歌剧《费加罗的婚礼》中苏珊娜是一位机智勇敢，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姑娘，面对伯爵的诱惑和圈套，她可以沉着巧妙地周旋其中，全身而退，保护了爱人，也保护了自己的名声。威尔第歌剧《游吟诗人》中阿苏切娜是一位怀着弑母之仇的悲剧人物，她心中充满爱恨情仇，既想为母亲报仇，又痛苦于自己的养子是仇人的弟弟。她面对仇人不卑不亢，用十几年的时间谋划报仇大计，是一个充满感情和矛盾冲突的鲜活人物。《尼伯龙根的指环》中的布伦希尔德，头戴钢盔、手持长枪、威风凛凛。她具有女中豪杰的气质，又不失温柔善良的性格，她个性鲜明地保护着她心中的正义，她独立坚强，用爱与生命创造完美的新世界。人民作曲家施光南的歌剧《伤逝》剧中子君的端庄、沉稳、含蓄、文静的女性形象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追求个性解放，但又遭受封建势力打击的子君，将当时女性追求爱情与美好生活的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歌剧《党的女儿》是一部充满正能量的红色题材歌剧。它以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进入重大转折时期红军长征北上为背景，讲述着江西苏区杜鹃坡的共产党员田玉梅、七叔公、桂英等人面对叛徒坚持斗争，不惧生死的感人故事。剧中田玉梅对家乡、生活、亲人的爱和面对敌人时的沉着勇敢，把一个平凡而又为革命理想奉献自己宝贵生命的女性形象鲜活塑造，使观众的心灵受到强烈震撼。这类女性角色的塑造，在中外的歌剧作品中也表现得十分充分，得到世界各国人民的认可和赞赏。
三、刚毅坚贞之美
威尔第歌剧《阿依达》中阿依达是一位美丽勇敢的埃塞俄比亚公主，她敏感而又深情，在爱情中义无反顾。在进退两难的境遇中，她不曾恐惧，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呈现出了一个勇敢坚贞的女性形象。普契尼歌剧《图兰朵》和《蝴蝶夫人》内容带有浓郁的东方色彩和中国元素。《图兰朵》剧中柳儿是一个痴恋着主人的形象，她集忠贞与奉献精神为一体。她谦卑恭顺，痴心深情。原本柔弱的女子在明知死亡已来临的时刻仍然坚定不移地选择维护自己的主人，她的形象由此变得高大，人物得以升华。《蝴蝶夫人》中巧巧桑的性格热烈包含着安静，看似顺从却绝不容许背叛。她倔强坚贞，得知自己被巨大的谎言笼罩她绝不忍辱偷生。她是坚强的、独立的，敢于掌握自己命运的强大女性角色。她用生命诠释对爱的忠贞和坚守，这个角色给予观众强烈的情感共鸣。中国歌剧《白毛女》中喜儿的角色塑造是纯朴善良、勤劳俭朴、坚毅聪慧的人物形象。她本是活泼可爱、天真淳朴的，但当她在生活中受到强权的一系列打击后，成为一位坚强不屈的抗争者，歌剧在此把喜儿的人物性格推到了最高点。歌剧《江姐》和《刘胡兰》的人物形象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江姐是无私的妻子，也是慈爱的母亲，更是伟大的“革命者”。她勇敢坚定，在革命工作中绝不含糊。“为劳苦大众求解放，粉身碎骨心也甘。”面对敌人的种种酷刑，她大义凛然。 “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刘胡兰面对利诱与严刑坚贞不屈，被敌人用铡刀铡死。她们的勇敢、坚强，在面对敌人时的沉着冷静、意志坚定，对信仰的坚贞，如雪中蜡梅傲立芬芳。这类女性角色具有较强的民族特色和时代特点，往往是特殊历史文化的产物，具有超越时空的崇高感。
四、聪颖智慧之美
歌剧中伶俐聪慧的女性形象往往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罗西尼歌剧《塞维利亚理发师》中罗西娜机智、俏皮、勇敢。是一位年轻富有的贵族小姐，为了爱与自由千方百计抗争到底。她时而温顺，时而狡猾，时而忧伤，不过恰恰是这些特征，将她古灵精怪的人物形象塑造得更加深入人心。罗西娜这个角色也是姊妹篇《费加罗的婚礼》当中的伯爵夫人。莫扎特歌剧《女人心》中黛丝比娜是两位贵族小姐的仆人，她聪慧机智，假扮医生和证婚人试探两姐妹和他们未婚夫对爱情的忠贞，以喜剧形象出场，机灵的性格颇受观众喜欢。她狡猾妩媚，古灵精怪，善于察言观色，也擅长动摇人心。在剧中两位小姐被她迷惑得团团转，她乐在其中。正因如此，她不屈服于阶级，不屑于循规蹈矩的性格也得以体现。诺莉娜是多尼采蒂在《唐.帕斯夸勒》中塑造出的一个具有鲜明个性的音乐形象。音乐的律动将姑娘活泼爽朗的个性、敢爱敢恨的果断气质真切、细腻地表现出来。从歌声中，一个优美、俏皮、风情万种的诺莉娜扑入眼帘、跃然心间，从而，诺莉娜成为音乐史上不朽的经典形象之一。中国歌剧中的这类女性形象，不仅勇敢、坚强，而且处处彰显智慧的力量。歌剧《洪湖赤卫队》中韩英带领洪湖赤卫队，巧妙地阻止敌人的偷袭。面对敌人的剿杀，洪湖地区的人民誓死不屈。韩英的形象，既有革命性的一面，又有生活化的一面。她既是稳重果敢的革命干部，也是淳朴善良的洪湖人民，更是英勇抗敌的革命战士。歌剧《沂蒙山》中女主人公海棠是勇敢、执着的坚强女人。她支持丈夫去前线参战、用舍弃自己亲生儿子“小山子”生命的方式保住了八路军战士夏荷的女儿。海棠以俏皮可爱的“山东大妞”形象出场，她质朴机灵、深明大义、温柔贤惠、痴心不悔。作为母亲她深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但为了朋友的托付，在危急关头忍痛看着儿子离开人世。她是大爱无私的女英雄，是民族精神的化身。这些鲜活的舞台形象把东西方刚柔并济、聪明智慧的女性之美诠释得淋漓尽致，深得观众喜爱。
在歌剧中，除了以上几种主要女性角色外，也还很多独特而又颇具魅力的女性形象，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她们有的热烈开朗、敢爱敢恨，如古诺歌剧《卡门》中吉普赛女郎卡门；有的大胆果敢、俏皮风流，如匈牙利作曲家雷哈尔的歌剧《风流寡妇》中的法国贵妇汉娜 ；有的纯真善良却又善妒多疑，如歌剧《托斯卡》的主人公能够为了爱和艺术而生，也能够为了爱和艺术而死；有的洒脱赤诚、风情泼辣，如中国歌剧《原野》中的金子和歌剧《花木兰》中的女主人公，等等，在此不再一一列举。
总之， 歌剧中令人难忘的女性形象，每一个人物塑造都是那个时代留给我们的记忆。这些经典的人性化的歌剧女性人物如同星河中每一颗耀眼之星，因展现女性之美而闪耀它永恒的光芒。
中央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副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艺术基金《歌剧演唱人才培养》项目负责人；文化部专家组成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志愿者协会会员，北京音乐家协会理事。欧美同学会留法比分会副会长，北京市欧美同学会常务理事。 教育部公派访问学者赴法国留学。在国内外举办几十场独唱音乐会，主演多部歌剧。编译出版法国艺术歌曲系列丛书九册和多张个人专辑。获中国文联中国文艺评论“啄木鸟”杯；被中国文联授予首届“最美文艺志愿者”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