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多年前,一个被誉为中国默片时代电影皇后的中山人阮玲玉,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先后主演或参演了29部电影。但是,在她的表演艺术进入默片时代高峰之际,她却突然在三八国际妇女节的凌晨,服毒自杀身亡!风华正茂的绝代佳人的生命戛然而止!她的自杀,虽然是中国无声电影事业的巨大损失,但她的死却唤起了女性的觉醒,也引起了许多关于新女性问题的关注和思考。
阮玲玉短促的一生,是旧中国善良妇女和女艺人遭遇的写照。她出生于工人之家,幼小失怙,与寡母为伴,从小随母到豪门当佣人,备受歧视。寄人篱下的卑微,孤女寡母的苦楚,贫困生活的冷清,固然挤压着她学习和成长的空间,但并没有限制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表演艺术的追求。
人虽穷而志不短,有志者不在年高。当电影尚处无声阶段的时候,她就在观看过程中,暗地里下定了决心。当女演员还不被社会接受的时候,她却在17岁时成为明星影片公司的一名演员。作为一个追求自由、平等和独立的女性,在封建意识和保守观念仍然浓厚的社会里,她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叛逆者!而她却因自己的执着和坚决,以及少有的认真和过人的聪慧,用一个又一个的艺术精品,充分展现了自己的表演才华,证明了女性在社会发展和文化创造上与男性一样起着不可缺少的重要作用。她在表演艺术上的成就,既为女性打破封建制度和传统观念的束缚,促使她们走出家庭,参与社会,独立自主而有所作为;又为默片时代的中国银幕留下了许多不可磨灭的艺术形象,大大提升了国产影片的艺术水平和思想价值!
阮玲玉的一生是不断探索、不断奋斗的一生。早在求学阶段,阮玲玉就对戏剧和电影特别感兴趣,喜欢收集好莱坞童星秀兰·邓波儿的影照,而《海誓》和《孤儿救祖记》等国产电影中的女主角殷明珠和王汉伦的杰出表演,更是激发了她对电影表演的热情,为她冲破世俗偏见,走上银坛开辟了道路。1926年进入明星公司后,虽然她主演或做配角的影片不多、影响不大,但她却立志不凡,希望自己能有朝一日能够像她所崇拜的世界著名的现代舞蹈开创者邓肯那样,成为一个有高超演技的艺术家,能够在自己的艺术事业上做出一番辉煌的成就。从明星公司到大中华百合影片公司,再到联华影片公司,阮玲玉一步一个脚印,一次又一次转岗,不仅仅是为了谋生,更是为了自己的艺术追求。从第一部影片《挂名夫妻》到《故都春梦》,从《野草闲花》到《新女性》,她付出了比邓肯更多的心血和汗水。她演出的29部电影全部是默片,完全是用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来诠释影片剧情的,在这些影片中可以看到阮玲玉在表演上所付出的努力有多么巨大。在当时的社会,即使有很好的条件和表演天赋,也很难赢得成为主角或配角的机会,更难以成为有影响的演员。然而阮玲玉却靠自己的虚心学习、刻苦训练、细心观察、态度认真和表演天赋,塑造了一个又一个大众难忘的女性形象,她不仅成为中国电影史上真实刻画各种女性形象最早的女演员中的佼佼者,而且还深受编剧、导演和观众、影评人的欢迎和赞许!一位国外的评论家常批评我国某些电影的表演还存在着虚假和模式化的情况,但对阮玲玉的表演却倍加赞赏,他说:“当时拍电影根本没有预先写好的著本,演员只是依靠导演的简单指示去演,而她却演得如此自然,无论是戴着草帽的农妇,干着活的工人,还是叼着香烟的妓女。阮玲玉的演技在当时的女演员中是出类拔萃的。”
阮玲玉的一生,也是追求妇女独立自主和自由平等的一生。她在29部影片中虽然大多数是以饰演悲剧女性角色为主,但饰演的每一个角色的命运,都客观地反映了当时中国妇女尤其是底层妇女受压迫受歧视的悲惨状况,揭露了旧中国社会的阴暗面,鞭挞了统治者和旧制度的恶行。这些反映那个时代和生活的作品,也在她的工作实践中不断地教育着她,策励着她,使她面向现实,比较真实地创作出她所要表现的人物。她扮演的中国社会不同阶层中的女性人物的命运,正如当时中国广大妇女的命运一样,大都遭遇着悲惨的结局。她在银幕上曾四次自杀,两次入狱,其余的不是受伤就是被杀,不是癫疯就是病死,无论她饰演哪一种角色,都充满着斗争,无论她怎么受苦受难,都保持着纯洁的灵魂,她凭着精湛的演技,使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和爱恨情仇,以及生离死别,深深地感动着观众,也使观众从中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妇女解放的思想启蒙。
她在《新女性》中饰演的韦明就唱出了令人振奋的“新女性”之歌:“新的女性,是生产的女性大众;新的女性,是社会的劳工;新的女性,是建设新社会的前锋;新的女性,要和男子们一同,翻卷起时代的暴风!暴风,我们要将它唤醒民族的迷梦!暴风,我们要将它造成女性的光荣!不做奴隶,天下为公!无分男女,世界大同!新的女性,勇敢向前冲!新的女性,勇敢向前冲!”歌声虽是悲剧人物韦明在剧中所唱,但也是演员阮玲玉本人的心声,更是广大妇女的呐喊!新女性就是要像男子那样,既是社会变革的参与者,又是社会文明进步的推动者,更是文化发展的贡献者!”
其实,阮玲玉本身就是一位追求自由平等独立的新女性,也是近代中山新女性中最有影响的代表人物之一。在她之前有孙中山的原配夫人卢慕贞,有追随孙中山闹革命的同盟会员刘觉群、郑妙卿,有航空女将朱慕飞、欧阳英和欧阳瑛,有支持工商业发展的孙中山儿媳陈淑英,有第一位女售货员先施公司创办人马应彪之妻霍庆棠等,在阮玲玉之后有矢志革命的董慧、萧琼芝、方群英,有不屈的女战士程志坚,有革命烈士黄志恒,有白衣战士刘帼超,有热心办学的程度纯和萧悔尘……她们都是近代中山新女性的杰出代表。她们爱国爱乡、义无反顾、舍生忘我、为民请命的奉献精神和牺牲精神,就是近代中山新女性的新风貌和新精神!
其实,阮玲玉不仅仅是一位旧时代新女性的代表,而且还是始终保持着中华传统女性美德的典范。她出身低微,但品性高洁,心地善良,孝敬父母,善待他人,谦逊平和,举止优雅,落落大方,没有大明星的架子,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做事认真笃实,为人诚信忠厚,善始善终。工作上,同行说她的表演具有“永久的艺术魅力”,是“永不消逝的美”,梅兰芳称她是中国的玛丽·璧克馥。生活上,人们说她节制、俭朴、低调、热情,是一个给人满面春风、温暖和煦的女性!还有评论者认为阮玲玉不仅是位“美丽的影后”,并且还是一朵“时代的娇花”,而我却要肯定地说,她也是我们中山当代新女性的骄傲!
孟晚舟曾感慨地说:智慧遇见了兼容开放,有了光芒;热爱遇见了精益求精,有了惊喜;梦想遇见了全力以赴,有了奇迹。一个人尤其是新时代的女性,既要有美丽的容颜和健康的身心,还要有足够的知识和饱满的热情,更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梦想!当年的阮玲玉,今天的中山新女性,虽然处在两个不同的时空里,但新女性的梦想和积极向上的精神应该仍然有着共同之处。智慧、热爱和梦想,就是成功的基础,就是放飞的翅膀,就是创造奇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