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立珍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视域下 

女性神话当代传承历史逻辑与实践路径

　　 神话是中华民族自古以来拥有的传统精神文化遗产，蕴含中华民族文化底蕴与精神特质。自从人类掌握语言表达功能，神话便开始在各民族生活中绵延不绝地传承中华文脉，记录中华民族丰富多样的历史画卷，传达中华民族共有的美美与共的审美特质，表达中华民族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思想主题，为凝聚中华民族认同发挥不可或缺的作用，也成为连接历史与当代、传统与现实之间的重要纽带，本文从中华民族共同体视域下的中华民族神话格局、历史文献中的女性神话与女性神话当代传承路径三个方面，对中华民族神话中共有的始祖神女神、文化创造女神、太阳女神形象进行比较，探讨中华民族神话艺术史上女性形象的精神特质与艺术表现方式，及其当代传承路径与担当所在。 

　　 一、中华民族共同体视域下的中华民族神话格局 

　　纵观中华民族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共同创造的中国神话艺术的宝库，主要包括汉族神话和少数民族神话。汉族神话是中华民族神话的主干，起源于黄河流域、长江流域等地，传播到中国北方、南方等各个区域，与少数民族神话相互交流与互鉴；少数民族神话具体来讲包括55个少数民族神话，从地域来看，分布在东北、西北、西南、东南等边疆地区。中华民族神话内容丰富庞大，构成以汉族神话为根基的多元一体格局。其神话体系主要特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1．按神话传承媒介——文字属性来分的话，包括汉文神话和少数民族文字神话。  

　　2.按照神话传承主体的居住区域划分，包括北方神话与南方神话，还可以细分为东北地区民族神话、西北地区民族神话、东南地区民族神话、西南地区民族神话。按照区域划分的神话类型，有利于揭示神话产生的地理环境，观察神话中蕴含的民族融合、交流等文化共性。 

　　3.按照传承主体使用的语言谱系分类可分为：汉藏语系神话、阿尔泰语系神话、南亚语系神话、南岛语系神话、印欧语系神话。 

　　4. 按照神话讲述的内容来分，包括开天辟地、民族起源、洪水神话、英雄神话、文化起源神话、死亡神话，等等。 

　　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神话，充分展现了多元文化共生的中华民族神话体系和丰富的神话历史全貌，从各类神话联系中发现各民族神话交往交流与交融的历史演变规律。作为中华文明源头之一的中国神话，它的产生、发展与传承，伴随着各民族古老悠久的历史。与世界各国流传的神话，如希腊神话、北欧神话、巴比仑神话、埃及神话、印度神话等相比毫不逊色。目前，民族聚居地区还保留着民族语传承的神话，用民族文字记录的神话大量保存在历史文献里，还没有得到系统的挖掘和研究。中华民族神话以其丰富性独特性引起世人的重视，成为中华民族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 

　　二、中华民族文献中的女性神话 

　　通观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神话文献，丰富多彩的开天辟地、人类起源、自然万物起源、民族起源等神话类型，有一个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问题是，以女性为主题的神话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从人类文明演进历史进程看，女性发挥不可或缺的作用与影响力。 

　　神话作为人类早期文明的重要载体，以其神圣而真实的叙事方式记述了人类共有的女性神话文明。中华民族神话历史文献中，以不同民族的语言文字共同书写了以女性为主题的神话艺术。这些不同语言文字表述的神话，共同表达了中华民族女性文明精神、文化密码、智慧经验和审美价值取向，为我们了解中华民族共同体视域下的共有女性神话主题与格局提供了一把钥匙。多姿多彩的中华民族共有女性神话是民族文化与民族精神的根脉，也是新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思想与智慧源泉。 

　　    1.人类起源始祖女神 

　　人类起源神话是中国神话类型体系中的主要类型之一。纵览各民族神话，开篇均讲述人类如何起源，其中女性作为人类起源始祖神，广泛流传在于各民族神话中。如，广为人知的著名神话是女娲抟土造人： 

　　“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作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縆泥中，举以为人。故富贵贤知者，黄土人也；贫贱凡庸者，引縆人也。” 

　　女娲是中华民族人类起源的首位创世女神，《说文解字》中解释为：“娲，古之神圣女，化万物者也”。人们认为女娲不仅是超人的神，而且也是超神的神。还是中华民族创造人类的始祖女神。 

　　少数民族神话中也有与此同类主题神话，如在满族民间也广为流传的三仙女神话： 

　　在布库里山下有一个约布尔湖里湖。相传有三个仙女，她们是恩古伦、正古伦、佛库伦。有一天，三仙女佛库伦误吞一个红果，觉得身体很重，不能飞回天上了。后来，她生下一个男孩，男孩生下来就能说话，体貌奇异。长大后，成为满族始祖，姓爱新觉罗，名布库里雍顺。 

　　与上述两个案例相同主题的神话，还有瑶族始祖女神“米洛甲”、侗族女神“萨巴天”、鄂温克族创世女神“萨满”，等等。 

　　2.文化创造女神 

　　文化是人类集体智慧的结晶，文化的出现是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产物，文化起源神话是指关于各民族早期发现和创造的各种生产技术、生活技能和文化性的事物的神话。如，火种的发现、文字的创造、谷种的出现，等等。文化起源神话充满了社会属性与人性，作为文化创造者均是具有超自然属性的神灵，其中女性身份出现的创造女神具有特殊意义。 

　　火种发现神话，如，满族美女拖亚拉哈盗火种的神话： 

　　洪荒远古，人间冰河覆地，万物不生。天上的美女拖亚拉哈，脚踏火烧云，身披红霞星光衫，私盗天神心中的神火下凡，她怕神火拿在手里熄灭，就把神火吞进肚子里，飞向人间。从此以后，人间获得火种，过上幸福生活，每逢大型节日，点燃九堆篝火，纪念拖亚拉哈的盗火壮举。 

　　在南方聚居的羌族、哈尼族等民族神话中普遍流传该类神话。火文化神话是世界各民族共有神话。中国各民族火神话意蕴独特，凝聚中华创造女神的勇敢、奉献精神品质。 

　　创造文字女神神话，如，云南彝族仙女造文字的神话： 

　　云南哀牢山的彝族原先没有文字，记事靠刻木绳。天神看见了，叫来了一个管文字的仙女，对她说道：“刻木结绳记事，累坏彝家人了，你下凡去给他们传播文字吧。”于是仙女带了一颗金种和一颗银种下凡，给彝族人创造文字。 

　　可见，不论火文化创造女神，还是文字创造女神，均是中华民族女性勇敢、创造、担当、奉献精神的集体认同表达。 

　　三、给人类带来光明与温暖的太阳女神 

　　中华民族神话体系中，把太阳比作给女性给人类带来光明与温暖的神话十分普遍。如纳西族神话《太阳女子、月亮是男子》、鄂温克族神话《太阳姑娘》，等等，均讲述了太阳作为女性，为了给人类带来光明与温暖，克服艰难险阻，从天上来到人间，给人类送来温暖。  

　　   可见，从人类始祖女神到文化创造女神，再到给人类带来光明与温暖的女神，以女性为主题的神话，通过各民族独有的叙事方式，展现了中华民族女性共有的创造、担当、奉献的精神品格与民族气节。同时，也呈现出中华民族神话中的女性不同西方神话中的女性唯我独尊的个人主义文化底蕴。 

　　四、创新化传承路径 

　　通过上述两个问题的分析，十分清晰地呈现，女性神话具有独特的思想表述与艺术表达方式，凝聚中华民族集体智慧、集体思想表征与集体审美旨趣，蕴含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文明形成中的历史观、民族观、审美观，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精神滋养。新时代，承载中华民族优秀精神品质的女性神话，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的精神文明建设中，应该发挥其独有的文化软实力的义务。神话作为口头语言艺术，社会语境是其赖以生存的本质。20世纪90年代以来，高科技的发展，全球化实现，神话生存、传承的语境日益见微。2006年国家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认定公布后，原有的神话艺术冲破历史界定的民间语境空间，从民间进入国家话语空间，如国家级、省级、市级等各种级别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各省市县乡的各界人士极为关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利用与开发。这种情况下，弥足珍贵的女性神话，在新时代，如何传承、如何发挥历史作用，成为一个十分重要的现实问题。 

　　在此提出以下三个路径，加以探析。

　　1. 从文本叙事的主题意义表达到绘画、影视、艺术品等艺术形式的超越。 

　　2. 从本土审美特色表现到人类共有审美价值呈现的超越。 

　　3. 从民族文化特色表达到中华民族文化认同表达的超越。 

　　神话是民众共情共鸣的重要文化载体，蕴含丰富的文化底蕴，具有强大的文化传承、认同与感染魅力。中华民族始祖女神女娲、满族始祖三仙女、彝族文字创造女神仙女、鄂温克族太阳女神“希温·乌娜吉”等一系列经典女神形象、建构一个呈现中华民族女性精神品质的记忆群像，对这些女性形象的有效、持续传承，对于探源中华民族文明精神源头，向世界展示中华民族女性审美精神，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