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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 把现实和梦想书写在舞台上

时间:2019年06月13日 来源:《人民日报》 作者:毛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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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现实和梦想书写在舞台上

——第十二届中国艺术节观后

制图:蔡华伟

制图:蔡华伟 

  第十二届中国艺术节近日在上海落下帷幕。正是申城春意盎然、春潮涌动的美好时光。大自然的良辰美景和艺术之花的尽情绽放,交相辉映,显示了中国舞台艺术与时俱进的新气象。

  作为每三年举办一届的国内规模最大的艺术盛典,中国艺术节已经成为时代进步、艺术发展的一个窗口和缩影,成为全方位观察、判断每一个历史时段各个艺术门类成就所达高度的时代标杆。而本次艺术节从全国各地激烈竞争中选拔出来参评的7台话剧、17台戏曲、14台歌剧舞剧以及13台展演剧目,亦给我们提供了许多值得关注的重要信息。

  紧贴着时代的大地

  现实题材历来是文艺创作的重中之重。第十二届中国艺术节同样将关注的目光聚焦于庄严的时代主题,因为时代审美需求的深刻变化,本次艺术节现实题材创作的比例大大超过历届——

  涌动在中华大地脱贫致富的奋斗、商用大飞机制造的艰难起飞、风雪弥漫青藏高原的公路建设、困难时期中国两弹一星研制升空……我们在剧场里看到当代中国呼啸前进的伟大壮丽的轨迹。现实生活中的向往、追求、奉献、牺牲,我们的行动、思考和情感,对时代英雄的期盼讴歌,生活对人性的深刻拷问,都在舞台上得到相当充分的全景式立体彰显。从中,可以听到新时代的激越涛声。

  文艺创作以人民为中心,具体就是落实到“这一个”具有典型性的“人”。为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实现,我们的生活中出现了许多堪称“当代英雄”的先进模范人物,正是他们和广大人民一起,作为脊梁撑起了共和国的天空。舞台艺术创作历来大多以虚构的艺术典型为主角,而这次艺术节最值得注意的创作趋势就是,许多创作不仅取材于现实生活中先进的动人事迹,而且以真名真姓集中出现在戏剧作品中。谷文昌、李保国、柳青、邓稼先、樊锦诗、施光南、毛丰美、马海明、龙梅玉荣等一大批时代楷模,披着霞光,顶着星光,大步流星地走上舞台,屹立在我们的眼前,在舞台上完成了中国“当代英雄”精神肖像谱系。尤其是这次获奖的不少剧目,都在人物内心精神世界的开掘上做出了难能可贵的努力,让崇高像阳光一样照亮了我们精神的天空。

  毫无疑问,这是时代的需要,但这同时也是对我们创作能力的巨大挑战,是我们面临的全新创作命题。从剧场和线上的演、播产生的观看数据来观察,舞台艺术创作的这一重大转型基本得到观众的认同和首肯——不少参演剧目,不但现场观众情绪爆棚,而且线上收看达到甚至超过百万。

  紧贴着人物的灵魂

  值得关注的第二个重要现象是,艺术家们越来越紧贴着人物的灵魂演戏。尤其是敢于展现人物内心的波澜和冲突,以及在波澜冲突中灵魂的挣扎和升华。豫剧《重渡沟》,一心带领乡亲们脱贫的驻村干部马海明不接受张副县长损害群众利益的合资方案,被排挤出重渡沟。作品不回避马海明人生至暗时刻内心的愤懑,用硬拔抖磕、搓跪、乌龙搅柱一串激烈的高难度戏曲动作,再辅之以新媒体展现的漫天风雪烘托主人公的困境和内心,最后真实而感人地展现人物精神世界从漫天风雪的至暗到漫天霞光的黎明的转变。

  体验,而且是贴着人物灵魂演戏,对于习惯于流派表演演唱的戏曲演员、以肢体语言和声乐演唱表演的舞蹈和歌唱演员来说,是一次与时代审美变化相同步的重要变化。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中李侠、兰芬的扮演者王佳俊和朱洁静,将肢体语言和丰富的表情形态紧密结合,把他们面对生死考验每一个“节点”上的复杂内心变化,特别是李侠捐躯之前生离死别的依恋和决绝,表现得非常细腻入微。因为演的完全是现实生活中的人,任何表演的失度、虚假都会极大损伤人物的艺术感染力。

  紧贴着全新的舞台

  不仅是表演,舞台叙事形式、呈现形式也体现出与时俱进的突破性变化。新时代,面对新观众,舞台艺术要有青春活力的新气象。许多我们已经熟悉的题材,因为舞台叙事样式的全新变化,而让当代观众产生了“陌生化”的审美喜悦。“老”故事在保持其丰厚历史底蕴的同时焕发出新光彩,走进了当代青年的内心。

  不少剧目对革命历史和现实生活的舞台书写,打破了一成不变的传统线性叙事方式,结构变得更灵动,穿插更自由,时空更富于变化。京剧《红军故事》如套盒一般,将3个小戏装进老红军刘红根的回忆中,小中见大,不断往深里开掘,凸显了不惜燃烧自身的革命初心和坚定信念。特别是《半条棉被》,倒叙接着倒叙,由刘红根的回忆带出沙洲村老妇徐解秀的回忆,再带出50年前历历在目的红军女战士留半条棉被的动人场景。沪剧《敦煌女儿》中描绘的樊锦诗以晚年为原点,从老年进入她青年、中年的生活,展现这位女学者一生的文化守望。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和《永不消逝的电波》既不同于古典舞剧的直线型时间叙事,也不同于巴兰钦们开创的完全排斥故事表现型的现代舞的舞剧叙事,而是将现在时态与过去时态不断进行共时态对话。如上世纪60年代草原小姐妹和今天小学生同时在一个空间里交织互动,然后在互动中,叙事主体由昨天的姐妹转为今天的少年。难得的是,叙事非常流畅自然,毫不做作生硬。《永不消逝的电波》同样如此,李侠牺牲前,他和兰芬从同志到恋人到夫妻,从不理解到心心相印,不同阶段的4个场景4对双人舞在舞台上同时铺开。整个舞台演出以极有控制的类似黎明前鱼肚白的灯光,将“影调”有机地配合了剧情。

  与此同时,许多高冷的舞台技术要素第一次被投入到舞台整体中。很难想象,《追梦云天》中如果没有4块总面积150平方米的通透的冰屏,如何展现大飞机制造的高科技感和工程师们的紧张工作。人偶剧《最后一头战象》则以完全自主的知识产权,制造了高达3.8米的大象,继英国国家剧院的《战马》后,完成了富于动作性和人情味的人象关系表演,并展现了“偶”在中国舞台上的广阔前景。

  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在演事、演人、演心3个维度的处理上,有些剧目还不够协调,这表明,我们的艺术想象力和艺术创造力还是有所不逮。如何突破创作的概念化、模式化,把生活真实的丰富性生动性转化为艺术真实的集中性和感染力,按照艺术规律表现当代生活,仍然需要我们去艰苦探索。不过,总的来说,瑕不掩瑜。我们欣喜地看到,我国文艺工作者正努力把我们伟大时代的生活现实和我们憧憬的梦想,书写在中国的舞台上。

  这只是一个开端。

  (作者为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编辑:刘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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