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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荷花,我的时代心象

时间:2019年11月25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柴培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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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气(中国画) 柴培甲

红荷(中国画) 柴培甲
  荷花作为中国画的表现物象,早在春秋时期就已出现了。历经千百年的岁月陶冶,越显出其意象与象征手法的成熟,譬如宋代宫廷的院画工笔荷花,元代王冕的水墨荷花,明清之际的八大山人,扬州八怪中的金农、李鱓、汪士慎、罗聘等,以及近代的张大千、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李苦禅等中国画巨匠都创作了堪称经典的荷花作品,开启并影响着后世画家的创作道路与发展方向。
  就技法而言,他们都以各自娴熟的技法创立了各自的章法结构、笔墨风格,最为突出之处,便是作品中表现出来的“物我两忘”的状态,使荷花不单是风姿绰约、亭亭玉立的花卉生态性再现,更是经过内心过滤的、具有象征性与精神特点的心象。历代大师积累的艺术经验及创作手段,都给了我们启迪,尤其是笔墨的程序性、意象的符号化、空间的二维特点以及“有规律而无定法”的见解,都得以在“法无定法”“不似之似”与“熟后生”的笔墨演绎中,焕发出神采,表现出典雅、富丽的风格,书写了美术史的重要篇章。
  宋画体现的是中国画的完美与成熟的高度;元代王冕的荷花则以水墨写意形式创造了超凡脱俗、格调高雅的境界,呈现出中国文人画简洁、洒脱、情绪性的艺术特点;至明清之际,八大山人以荷花题材彪炳于世,他的非凡之处在于把自己的内心与大化同一的荷花意象融于一体,在领略大自然的永恒活力与不息机趣中,在笔墨的节奏、韵律与力度及墨色的干湿、浓淡、疏密、繁简的演绎运化中,超越了具体时空,实现了“物我合一”,获得了精神表现的自由,并在长期实践中,简化了“方硬”的笔意,转而为侧锋运转,画风诡异怪诞,随后,又转用较柔软的羊毫笔,取篆隶的中锋和藏锋用笔形成丰厚圆润的画风,成为中国美术举足轻重的巨匠。
  扬州八怪的画家们,画风不尽相同,风格诡异,但他们在扬州这座商业城市经贸繁盛的氛围中汲取了创作活力,焕发了创作热情,扬州八怪画家或以拙重见长,或以厚朴示人,或空灵、或飘逸,但他们的个性张扬、不拘一格的艺术,令人过目难忘,成为传世的珍贵遗产。
  近代大家吴昌硕画荷,以篆隶、狂草笔意入画,又兼吸纳徐渭、八大山人、扬州八怪诸家之长,作品色酣墨饱、雄健古拙、设色大胆、别开生面,他的作品重整体、尚气势、主张奔放处不离法度、精微处照顾气魄,且富有金石气,讲求用笔、施墨、敷彩、题款、钤印等疏密轻重,配合得宜。张大千的荷花,在花鸟画史上有着特殊地位,他笔下荷花不但超越了花卉的属性,更将花卉的笔墨范围拓展至更高境界,以其敏锐的观察力和高度概括力,捕捉荷花郁勃成长的生命特征和瞬间动态,用自己的笔墨语言、审美感知和艺术情趣加以提炼和夸张,在删繁就简中,为作品平添了象征性,富有寓意而生机勃勃,可以说,张大千的荷花呈现的是落落大方、艳而不俗、娇而不弱、沉着不浮、生动而无匠气的高贵气息。潘天寿是当代画荷巨匠,成功地创造了以方克方、体块组合与骨架组合的图式,他的现代意识是以传统文化为主体的自觉内在转型,从艺术实践角度去看,潘天寿画荷具有重视写生、重视中西艺术理念比较、重视对中国艺术传统的诠释这样三个特征,因而,他的荷花表现为刚柔相济、单纯而严谨、潇洒而空灵,甚至还有西方冷抽象艺术元素的运用。细读作品,不难发现,潘天寿用笔、用墨强调简练明确,画面洗练却气象万千,他用笔雄健,一味霸悍,却又在把控之中,他作品中的用笔及线条不是剑拔弩张,而是沉凝老辣、古拙含蓄但又变化多端的,使画面顾盼生辉、错落有致、参差起伏,扎实而又灵动,咫尺之间显示出一种壮阔浩渺、气吞山河般的审美境界。
  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吴昌硕则有“画气不画形”之说,是说画不在形似,而在神似,所谓“元气淋漓”“风即文意”“情之含风,犹形之色气”“情显则文风生”等等,其本质都是在于对作品的生命力与风骨的重视和关注。前辈画家画荷,多是“力在字中,下笔用力,肌肤之丽”,把笔墨美与人的生命力相联系,使之在“结合端直者,即文骨也”中,树立艺术生命之力,在点、线、墨色中生成艺术的精神和张弛有度的结构,进而表现为艺术本身的逻辑力量和生命元气。
  前辈大师的作品都在“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理念实践中,不辞劳苦地跋涉在“笔墨当随时代”的艺术之旅上,他们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中形成了“笔墨当随时代”的价值导向,进而成为他们作品的逻辑力量和情感共鸣;他们践行“笔墨当随时代”的经验,既朴实又俊秀,单纯而又丰富,它们不是抽象的存在,而是显现在艺术中的精品追求。
  我出生在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六盘山下的一个小山村,这里贫穷落后但文化底蕴较深厚,历经30多年的美术教育教学工作和现实生活的磨砺,我在绘画意境中培养了自己的审美理想和人生目标。固原干旱缺水,不适宜荷花生长,但在东南百余公里的泾源县森林公园里有一处野荷谷,这里野荷叶子和传统荷花叶子基本一样,只是花头和茎秆不同,野荷的花是黄色的絮状花,同一茎秆上既生长分枝也生长叶子。可能是海拔较高的原因,这里的野荷长得没有江南荷花那样水嫩、柔美,但也很坚挺、拙实,是我心向往之的灵性之物。在工作之余,便去野荷谷观察、写生,结合旅游中看到的江南荷花及历代绘画大师的笔墨荷花,再整理完成,以画荷为心灵的慰藉与人格追求。久而久之,同事、朋友等都知道我爱画荷,有趣地说,这是缺水地区的荷花,是固原的荷花。
  自知笔下荷花与同行相比也存在很大距离,尚有许多缺点需要不断完善,但是我创作的荷花,出发点并不在于还原真实的荷花形象,而是以写意的笔墨表达自己的憧憬和向往、追求和希望;我画的并非是“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的江南荷塘景象与荷塘中亭亭玉立的荷花,而是家乡六盘山下的荷花,自知家乡之荷花有变异,所以,我在观察中注意捕捉瞬间的感受,及其摇曳的风姿与神韵和无序的荷花枝条叶片的穿插与空间分割,我的努力在于“画气不画形”,在于“传神不传形”,在于“笔墨当随时代”。
  笔墨荷花,是我的心象,我要继续努力,完善心中的荷花意象。
(编辑:邱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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