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书店老板与顾客交流

尼斯街边旧书店

尼斯FNAC书店的CD体验区

　　我是个不怎么爱读书的人，工作关系，和书结下了些不解之缘。家里、办公室里，小书架已经堆满，清了再清，以至难于找到合适的地方安放新书。

　　万万没想到，如此情况下，一趟法国之行，我的不远万里，从法国尼斯带回北京的，竟然是十来斤书，而且是一点都看不懂的法文。

　　事情还要从同行欧老师说起。欧建平老师对书有种痴爱，十多天的行程中，哪怕能抽出半天自由时间，他都要找书店去逛逛。欧老师研究舞蹈，目标倒也明确，舞蹈的书，舞蹈的碟。他还有一个观点：书不可以谈价钱，书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

　　逛书店不是我的兴趣。可刚到尼斯，和欧老师还不熟，当他提议一起逛书店时，我也不好拒绝。Fnac是尼斯最大的书店，一共四层，都是法文书籍，也卖一些电子产品。其中音像制品占据很大区域，配有体验耳机，看不懂文字，还可以听听碟子。

　　时间有些难熬。看欧老师那么认真，我不免惭愧，也装模作样找起书来，竟发现了几排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法文翻译：老舍、莫言，都有成套译著，封面充满对中国的想象。余华、苏童、刘震云、阎连科、刘心武、毕飞宇、迟子建、李敬泽等当代作家作品也能看到，甚至还有近年新出的绘本《平美如棠》等。尼斯书店里中国小说的翻译作品不少，其后在巴黎的莎士比亚书店，在柏林的书店，都没有看到成排的中文外译本。

　　眼看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中午12点了，可欧老师还不准备结束；一点多了，我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欧老师依然兴致盎然……大好的一天，看来要消磨在了书店里了。欧老师最终收获不小，我陪着他高兴。午饭么，书店餐饮区的法式长面包不错，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

　　已是傍晚，欧老师提议到尼斯老城走走。这个建议不错，想着可以从老城眺望美丽的天使湾。从住处步行到老城有一段距离，尼斯没有中国城市里的小区，一栋栋房子临街建着，小街小巷非常多。我们就在这些小巷子里很无方向感地走着，忽然欧老师眼前一亮，喊了声：书店！我也一惊，而后有些失落：看来遥望天使湾的美梦要成泡影。

　　其实就是街边一间很不起眼的店面，如果不是欧老师敏感，很容易错过。进到屋内，仅20平方米左右，三面贴墙的书架，一面临街的橱窗，中间桌子上摆的也都是书。老板是个法国中年人，金发卷曲，鼻梁高挺，戴着一副圆框眼镜。

　　架子上的书，很多是那种竹节样的书脊，有的还加了层保护膜，显得非常珍贵。竟是一个旧书店。伸手拿了一本“竹节书”：皮质封面，刷金书顶，出版于100多年前，纸张厚实，手感舒适，竟不觉得特别古旧。内页插图绘制精美，色彩如新，比很多新的出版物还要漂亮！而这样既古旧又精美的图书，在这个小书店中，竟然随手就能拿到。

　　是在国内逛书店、逛旧书摊太少了吗？对于图书，我有点“外貌协会”，看重“颜值”。如此精美的旧书，在国内从没遇到过。想来20世纪前后，欧洲列强国力强盛，出版比中国要发达得多，当时的中国饱受战乱之苦，出版自然难以匹敌欧洲。

　　将一册200年前的书拿在手中是怎样一种感觉？欧老师看看书，再看看我拿着书爱不释手的样子，感动得眼圈都红了。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路边小店，会遇到如此特别的旧书店，让人如获至宝。

　　看我恋恋不舍的样子，欧老师建议，再好的书，和兴趣、研究没关系，买回去放书柜也就没用了。得知我是学文学的，店老板很快推荐了本巴尔扎克的《欧也妮?葛朗台》，还有拉封丹的寓言集及故事诗，法国作家的法文原版。虽然看不懂，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欧也妮?葛朗台》的故事已经烂熟于心了，看到其中精美的插图，就能回忆起小说中的情节；拉封丹的寓言很多是家喻户晓，这本旧书，几乎为每个故事都配了插图；而拉封丹的故事集，虽然内容不甚明了，但其中的彩色插画，笔法简洁优美，有一种浓浓的法国中世纪风情，这样一册一百多年前的毛边书拿在手中，怎么都不忍放下。

　　夜幕还未降临，时间已到了晚上八点多，该打烊了。在这一二十平方米的小空间，不知不觉竟逗留了两个多小时。离开书店时，老板送了我们一张尼斯老书店地图。在这个不大的城市中，竟然分布着17家旧书店。只是，时间太有限，无法一一探访。略感欣慰的是，临走问起老板，尼斯的旧书店哪家最好？老板推了推眼镜自信地说，我的这个。

　　博尔赫斯说，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样子。但图书馆又是什么样子呢？“颜值”与书的质量虽然不能划等号，但至少体现了对知识的尊重程度。现在有太多急功近利粗制滥造之作，这样的书，值得进入天堂一样的图书馆吗？